选择摆在面前。
“我——”
晓千才开口，甚至没有犹豫的时间，更别提构思应付对方的谈判话术。
只看见前方刀光微动，黑衣女人的金角弯刀便在少女的肩上硬生生挖出一块肉。
鲜血滴落在麻草布织袋似的奴衣上，在不吸水的劣等布料上挂上一片斑驳。
可是，少女强忍着疼痛没有出声。
为了不让白衫青年动恻隐之心，不希望他因为同情自己而遭受拖累。
她只希望那个这辈子唯一给过自己一块粗麦饼的人，能够逃出险境。
想要告诉他别管自己，让他快跑。
但少女却因为害怕一开口喊出来的是疼，而不敢出声，只能拼命忍住。
“怎么，竟然不叫？”
黑衣女子很是不悦，就试着摆弄失灵的发条机巧玩具一样，她又拿着刀剑往少女的琵琶骨窝戳了几刀。
“叫唤出来呀，悦耳的悲鸣乃无上的妙音！汝大可尽情叫唤，周围余已布下界符，无需担心闲杂人打扰。所以，为何不唤！”
“——够了！”
晓千猛吼出声。
“我自裁，行了吧！”
听了黑衣女杀手的话，自知即使是喊破喉咙叫救命也找不来人，晓千没有别的路可赌。
他随后拿起刀子，一脸果决。
哪怕今晚上的月光朦胧不清，刀刃也依旧明晃晃地刺眼。
“喂，我死了，你就会放过她，是吧？”
“呵呵呵呵呵，汝先死便知。”
“行吧，算哥们倒霉。那，我得捅个能慢点死的地方，这你没意见吧？至少亲眼让我看看结果。”
晓千吐了口无奈。
就算黑衣女人不讲信用，也是毫无办法的事情，自己又能怎么办？
他握紧了刀尖。
见黑衣女人不说话，就权当她默认了。
“不要！公子！”
少女的声音撕破夜幕。
即使知道已经近乎于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也还是忍不住一再劝阻，眼里噙着泪花：
“公子快跑...不要管我了.....”
“哎，跑也跑不掉嘛.....”
晓千轻描淡写地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紧张全无，反而一脸看破生死的豁达。
少女拼命地摇头，泣不成声：
“公子不可以为了奴婢这样的人，不惜性命...公子....”
她既不认同，也有不理解。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刚才就该死了。所以就当我走运多活了一时半刻吧。而且反过来讲，要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你也不会被她抓到，说到底你根本没有遇险遭罪的必要......好吧，不说了，扯太多这种桥段我自己都觉得肉麻。”
晓千耸耸肩，面带故作轻松的微笑解释，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少女心里有所宽慰。
嘴上絮絮叨叨，就像是要趁自己不注意一样，双手握紧了刀柄，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匕首尖端往胸口一送——
“公...子？”
少女止住了挣扎，几乎要夺走身体全部直觉的痛楚，在这一瞬间只感觉似乎全然消失。
望着轻易被匕首贯穿的胸膛，
看到白衫男子胸前鲜血洇出，身体接着往后踉跄几步，颓然倒地。
少女一瞬间失去喊出声音的力气。
耳边只听到黑衣女子得意的嗔笑。
黑影倒也不拦着，任凭她丢了神似的，朝躺在地上的白衫青年走去。
少女跌跌撞撞地来到晓千身边，
“为什么...公子.....”
她喃喃跪下，想要把他的身子托抱起来。
“别，别动我...好疼，至少，让我缓缓。”
看清了青年脸上弥留的神情，少女顿时回过神，
她眼神里充满了才刚刚认清现实的惊愕。
“公、公子？你.....”
话头没出嘴边，身后的黑衣女子走到了少女的身后。
她满眼鄙夷地俯视着找死的青年和卑贱的少女，如同乐见于戏台上的伶人。
觉着差不多玩够了，气也消了差不多，女杀手嗤笑起来。
“按汝所见，余已经放过她了。”
言语间稍一顿挫，笑眼瞬间溢出戾气凌人的寒芒，
“不过余可没说过，放过一次后，保证不会再杀——看好了，余这就送尔等结伴上路。”
金角弯刀缓缓抬起，对准少女的背后。
“哈——小爷我就知道你这臭女人不讲信用！”
突然，本该是濒死模样的晓千眼睛一瞪，拔出夹在腋下的匕首，也不管划破侧胸的伤口有多痛，果断用力直奔黑衣女子的面门狠掷。
“什么？”
黑衣女子下本能地躲闪，同时挥刀弹开匕首。
“还有呢！”
紧接着晓千把刚才躺地上时早就攥到手中的成团碎砂，胡乱往女杀手脸上一扬。
飞砂碎石眯眼，等她再看清时，起身的白衫青年已经拉着杂工少女跑出了好几步。
“狡诈！”
黑衣女子才意识到晓千是装的，
借着看不清楚的夜色，加上刻意侧身借位打掩护，刀子刺进宽敞的袍子里，再割破出伤口好让流血作假。
竟然就这样大意轻信了这竖子的演技。
两度遭到戏耍，黑衣女杀手怒不可遏。
不过之所以大意，是因为有实力作凭依。
只是一步轻跃，黑衣女子身如飞蝠，翻身腾空，瞬间将自己与猎物之间的距离缩短至无。
（不是，这女人真的是人？）
眼看着刚才还在身后的黑衣杀手，眨眼便又拦路在前，晓千简直抓狂。
巧言令色的说辞、诈败装死的诡计、下三滥的打架阴招——能想到的哥们全用上了。
但绝对的实力，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不管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妈的，能打的手牌太少了！哥们要是也会点修术玄法什么的肯定不至于这样！——哦，这破世界里男的没法修炼来着.....）
晓千实实在在地真切感受到了，在这么一个不讲理的世界作为一名男人的深沉无力感。
黑衣女子这一回懒得再废话，拒绝给出任何操作空间，金角弯刀抬手就是一斩——
刀光染红，血沫飞溅。
然而，却并不是砍在晓千的身上。
少女抢先一步护在他面前，用自己的后背肉身做盾。
“公子...快走......”
语息微弱，带着仍旧希望眼前人能够逃跑的幻想，她就这样栽入晓千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