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穿过石缝将两人影子钉在洞壁上,像极了三百年前血仙之乱壁画里那对痴缠怨侣。
她忽然咬破顾衡下唇,任混着混沌道体的血珠滚落锁骨:“阿衡可知,归元天的双修秘典里……”
银铃随喘息摇曳,“最毒的情蛊,要用道侣的心头血来养。”
顾衡喉间逸出轻笑,掌心魔气凝成锁链缠住她脚踝银铃。黑白双色道基在气海翻涌,将石壁蚀出蛛网般的裂痕:“那可得仔细养着——”
他含住魔女耳垂被噬心蛊灼红的肌肤,“毕竟我这颗心,半截浸着黄泉水,半截燃着三昧火。”
离荀安突然翻身将他按在冰冷石台上,发丝如瀑垂落两人交叠的衣襟。
洞顶渗下的水珠沿着顾衡锁骨滑进道袍,被她舌尖卷着魔气舔舐干净:“正好……”紫瞳映着少年颈间跳动的金纹,“本姑娘就爱饮鸩止渴。”
离荀安的银铃在石壁上撞出细碎回响,顾衡后颈被她尖牙抵着的地方渗出血珠。魔女指尖挑开他衣襟时,表情却突然僵住——
一缕细长的发丝突然从领口飘落,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这是什么?”离荀安指尖捏着发丝,紫瞳在月色下骤然缩成针尖。
顾衡后脊瞬间绷紧,混沌道体的魔气险些冲破无相诀桎梏。他强作镇定去揽魔女腰肢:“许是练剑时沾上的——”
“练剑能练到领口里?”离荀安冷笑,银铃随她俯身的动作叮咚作响。
鼻尖贴近顾衡颈侧时,焚天九劫的硫磺味、赤灵宫丹砂的苦涩,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少女体香!
“雪松香混着寒潭水汽——秋安慈的头发?”她突然揪住顾衡衣领猛嗅,曼陀罗香混着魔气炸开,“桂花蜜、星辰砂、还有护身灵玉的檀木味……”
顾衡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昨日上官鹤情检查伤势时蹭到的焚天九劫余烬,苏星遥星盘残留的星辰砂,秦晚舟慌乱中拽他袖口留下的檀香——此刻全成了催命符。
“四个!”离荀安银饰撞得叮当乱响,毒针在顾衡颈侧划出血线,“短短三日,你当真是艳福不浅啊!”
离荀安突然跨坐在他腰间,十指掐着他肩膀疯狂摇晃,“说!她们碰你哪了?摸手了?搂腰了?还是……”
“阿离你听我解释!”顾衡手忙脚乱去抓她腕子,“上官师姐是探查内伤,苏姑娘只是……”
“只是什么?盲女摸骨需要贴这么近?”离荀安突然扯开他腰带,魔气凝成的黑蝶呼啦啦飞出十七八只,“我倒要看看,这具身子还沾着多少胭脂味!”
顾衡手背突然剧痛——这疯丫头居然召出噬心蛊咬他!他反手将人按在石台上,混沌道体的金光与魔气绞成锁链:“那日你脚踝受伤,不也是我……”
“闭嘴!”离荀安突然甩出串银铃捆住他双手,眼泪混着曼陀罗汁砸在他胸口。
“负心汉!骗子!”
“你当年喝我的梦羽露装醉,说什么‘阿离的银铃比月亮还好看’……”
“现在倒好,大观宗的月亮冰山是不是更衬你心意!”
离荀安越说越委屈,指甲在顾衡锁骨抓出三道血痕:“现在连苏星遥那个瞎子都能摸你手腕……”
突然俯身咬住他捂嘴的手,尖牙刺穿皮肉时噬心蛊同步发作,疼得顾衡眼前发黑。
“嘶——你是属狗的吗!”顾衡挣开银铃禁锢,捏着她后颈把人拎到眼前,“上官师姐的赤符是替我驱煞,苏姑娘碰我是因为……”
“因为什么?因为锁天阁算到你命里缺女人?”离荀安挣不开桎梏,干脆化作黑雾缠上他脖颈,“顾衡我告诉你,归元天地牢里还关着八个想摸我衣角的蠢货,他们的眼珠子现在泡在……”
温热的血忽然滴在她眉心。顾衡捂着被咬出血的手掌苦笑:“要不要把我也泡进去?”
月光透过指缝漏在他苍白的脸上,混沌道体的金纹随着失血忽明忽暗。
离荀安突然僵住,魔气凝成的毒针“啪嗒”掉在地上。她扯过顾衡鲜血淋漓的手,舌尖卷着魔气舔舐伤口:“疼死你算了……”
尾音带着哭腔,脚踝银铃随着抽噎轻颤。
顾衡趁机将人圈进怀里,下颌抵着她发顶轻叹:“你明知我每月都要饮离魂露。”
指尖勾了勾银铃锁链,“除了阿离,谁碰这玩意都会遭反噬。”
魔女蜷在他怀里的身子微微一颤,嘴上仍不饶人:“负心汉……”
“上个月谁把我的茶杯全炼成傀儡?”
“负心汉!”
“又是谁把我旧道袍改成傀儡新娘的嫁衣?”
“负、负心汉……”反驳声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叼着他衣领磨牙的咕哝。
洞外忽然传来锁魂渊的阴风呼啸,顾衡想起秋安慈提及的云栖镇惨案,终究是不安心,掌心无意识摩挲着她后颈:“阿离,三年前云栖镇……”
怀里的温软突然变得冰冷。
离荀安撑着他胸口直起身,紫瞳里翻涌着顾衡从未见过的暴虐:“怎么?你的秋师姐又给我编了什么新罪名?屠村?炼傀?还是踩着人骨头跳舞?”
“我只是……”
“都是我干的!”她突然尖笑出声,银铃随着魔气暴涨炸成碎片。
“三百口人算什么?本姑娘还把他们炼成会摇铃铛的傀儡呢!”
锋利的银饰残片割破她指尖,血珠坠在顾衡惊愕的瞳孔里,“要不要我现在跳支舞给你看?就像对你那位大师姐做的那样——”
“离荀安!”顾衡厉喝出声的瞬间就后悔了。魔女眼底最后一丝温度彻底冻结,她甩开他伸来的手,黑纱在魔气中化作万千毒蝶。
“顾衡,你比魔尊的噬心蛊还要诛心。”她退到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脚踝锁链拖出刺耳的刮擦声,“既要当正道的剑,何必来暖魔女的榻?”
“阿离……”顾衡心口剧痛,噬心蛊随谎言疯狂啃噬心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你还是问了……”她甩开匕首退至洞窟阴影,散开的三千青丝在煞气中狂舞如魔,“滚回你的大观宗,找秋安慈疗伤去吧!”
“阿离!”
顾衡追出幽泉洞时,只看见漫天黑蝶裹着银铃残响消散在锁魂渊方向。
最后一片银铃碎片落地时,洞窟只剩顾衡掌心血迹在月光下发烫,伤口渗出的血珠坠入九曲沧溟,竟将镇煞符腐蚀出缕缕黑烟。
他颓然跪坐在断崖边,望着渊底翻涌的阴雾喃喃:“那些事……当真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