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剑锋抵在心口,假新娘这才后知后觉地瞪大眼。

她被识破了。

可她还想负隅顽抗:

“李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是江怜啊,你干嘛用刀对着我?”

李愚冷笑一声:

“还在挣扎?”

为了让假新娘死心,他索性指出了假新娘的错误:

“你不会以为江怜真跟你一样水性杨花吧?也是,在你眼里,她确实还挺烧的,可她那其实都是口嗨。刚刚要是换她来,我刚把胳膊伸过去,她恐怕就要说‘不了不了兄弟,这伤身体’,然后躲开。”

“可你呢,你居然什么都没说。”

李愚忍不住摇摇头:

“跟江怜相比,你烧得还是太风尘了,画虎画皮难画骨,她那股味儿你模仿不来,你是够烧了,可还是不够……”

他想说浅草,可这话着实不太文雅,于是他果断闭上嘴,略过了这个词。

不过,除却这些原因以外,还有个最为关键的缘由——

面对故意勾搭他的假新娘,他竟然连拳头都不带硬的。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时至今日,面对江怜,他几乎已经养成了某种奇怪的条件反射。

就像巴甫洛夫的狗,只要江怜张嘴挑逗他,最多不超过三四句话,他的拳头就会硬起来。

我的拳头硬了,这附近一定有江怜.jpg

基于这定律来判断,眼前的新娘子必定不是江怜本人!

最开始只是隐约的怀疑,直到李愚用道眼看到了新娘子屁股后面的尾巴,这猜测才终于被证实。

假新娘却似乎觉得这样的疑点并不能把她的嫌疑坐死,于是她辩解道:

“只是喝个合卺酒而已!又不是真的圆房,我当然觉得无所谓啊,更何况……”

她还想狡辩。

可李愚不打算给她机会了:

“那我问你,你平常最喜欢的两句台词是什么?”

“啊?”假新娘傻眼了,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李愚面无表情地替她说了:

“‘曾经湖泊结冰的时候,人们穿着带着冰刀的鞋子在冰上舞蹈。然后坠入爱河。’和‘盖牌认输永远不在选择之列。’”

他说着,缓缓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假新娘,平淡地向她宣布:

“不管是冒充我接近她,还是冒充她接近我,你都想得太简单了。这么拙劣的演技就想骗过我们?别太小看我们之间的……”

李愚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词儿了。

羁绊吗?太中二了点。

感情吗?他倒是想跟某人产生点感情,可某人不见得愿意。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然后,他把手伸到背后,轻轻拍了拍剑鞘。

zip被解压了。

但只解压了一部分,数十柄飞剑从那柄剑鞘中飘飞出来,悬在李愚身后,剑尖全都对准了被他用柄短剑抵住了心口的假新娘。

“江怜呢?”

他问。

被李愚用那数十柄飞剑瞄准了的假新娘终于不敢再饶舌了,她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趴在地上,以头触地,恨不得邦邦给李愚磕几个响头。

“道爷!”她求饶,“道爷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吧!小的不是故意蒙骗您的呀!小的也是被人……被人逼的!”

说完,她就地一滚,竟当场现出了原形——

是只瘦骨嶙峋,一看就营养不良的狐狸。

狐狸在李愚面前坐下,像个活人似的朝李愚连连拱手,滑稽又可怜。

李愚见状皱起眉,忍不住问:

“有人逼你做事?是谁?是这个黄粱梦的主人吗?”

狐狸依旧可怜兮兮地拱手:

“小的……也不知道。”

李愚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你也不知道?”

狐狸可不敢惹李愚不高兴,所以连忙解释:

“您别急,先听我说,等我说完,您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李愚“嗯”了一声,示意它说。

它便观察着李愚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竹筒倒豆子地把它知道的全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它告诉李愚,它本是住在酆城郊区的一介小妖,又在夜游司登记过妖籍,因此从未作恶,向来是响应夜游司号召,积极融入人类社会,老老实实过本分日子。

靠着狐妖一族天生的伪装和魅惑之术,它跟某视频平台签了合约,平时直播带带货。因为害怕被夜游司找上门所以不敢出风头,赚的钱也只够温饱,但它本来就没什么野心,因此也算过得心满意足。

可很快意外就发生了。

有人……当然,也可能不是人。

总之,有东西找上了它,

那东西要它进入这黄粱梦,用它最擅长的伪装和魅惑之术假扮一个人。

李愚听到这儿大概就捋清了来龙去脉。

所以,他立刻问:

“你没跟那东西见过面?”

狐狸立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没见过,道爷,他联系我都是直接给我发信息的。”

李愚想了想,又问:

“那你不理它不就得了,还是说,它手里捏了你的什么把柄?”

狐狸一听尾巴都绷直了,低下头,认罪般回答道:

“没错,它手里捏着我把柄呢,道爷,它说只要我不听它的话,它就,就……”

李愚不太关心眼前这只狐妖究竟被幕后黑手捏住了什么把柄,甚至在他看来,这只狐妖绝没有它自称的那样老实乖巧。

至于为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向夜游司求助?”他打断狐狸的话,“你应该清楚,只要你向夜游司求助,夜游司就会向你提供帮助。”

狐狸闻言脸上立刻浮现出颇为人性化的为难表情:

“道爷,夜游司终究是你们人类组建起的机构,小的却是妖,再加上小的……”

它说到这儿忽然卡壳了,那张狐狸脸也跟着重新低下去,不安又心虚。

“反正,”它声音小了许多,“反正小的也有苦衷,不方便向夜游司求助。”

李愚挑了挑眉。

果然。

这狐妖怕是在夜游司留过案底?所以才不敢向夜游司求助,或许正是因此,它才被罪魁祸首盯上,被强行拽上了贼船。

可妖狐的苦衷与他无关,与其操心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他还是更想知道江怜在哪儿。

于是他问:

“你是什么时候替代了江怜的?”

妖狐老老实实回答:

“在雾里。”

“雾里……”李愚回想了一番,推测道,“那就是在接亲的队伍里?”

现在想来的确,在那片浓得出奇的大雾里,他的确曾和载着江怜的轿子分开过一小段时间,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幕后黑手用妖狐替换了江怜?

想到这儿,李愚又问:

“那被你替换掉的江怜呢?她被带到了哪儿?”

江怜的情况他知道。

丫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就连老头亲笔画出的五雷符都拿她没办法。

甚至在之前,江怜有过把五雷符当掌心雷用的光辉事迹。

如此说来,绝大部分术法应该都奈何不了她,虽然她不像自己有一双能看破虚妄的道眼,可应该也不至于被表象轻易蒙骗。再加上在这黄粱梦里她力大无穷,保守估计能把一头霸王龙当小鸡撵着玩——

综上所述,李愚觉得她应该不会碰上什么危险。

或者说,整个黄粱梦里,最危险的那个东西可能就是江怜本人。

反正李愚是觉得自己大概率打不过江怜。

既然如此,就算幕后黑手把她拐跑了,也不太可能伤害得了她。

况且她还没办法离开黄粱梦……

现在唯一该担心的是,要对江怜下手的不是制造了黄粱梦的幕后黑手,而是那位五方贞缘护法娘娘。

难道,幕后黑手要把江怜当做祭品献祭给那位娘娘?

可接亲队伍里的红色小人分明对他说过,那位娘娘要的祭品是“一颗真心”。

江怜哪儿来的一颗真心?

除非她有喜欢的人,除非她……也喜欢我?

李愚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自觉手动把它掐灭了。

不应当,概率不大,不然她为什么要自称是男生?可如果她不喜欢的话……好像也不太对,要是她真对他没意思的话,又为什么经常调戏他?

或许是人生三大错觉。

可李愚还是觉得,在偌大的一个游戏群里,在他和江怜认识的所有网友里,她对他是最特殊的。

想到这儿,李愚头疼起来。

他简直不知道这时候他是该希望江怜喜不喜欢他了——

要是江怜不喜欢他,就不会被幕后黑手当做祭品献祭,也就不会有危险;要是江怜喜欢他,他开心是开心,但万一江怜出了事怎么办?

爱情总会让人盲目,变得患得患失。

李愚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捏了捏鼻梁。

既然不知道江怜的态度如何,那去问问不就好了?他又不是没长嘴。

反正,他已经试过一次了。

想到这儿,李愚抬起头,想问问狐狸知不知道江怜被送到了哪儿,然后就出发去找江怜。

可还没等他开口,屋外就传来轰隆隆一阵炸雷般的响声。

什么情况?

李愚下意识反手按住了背后的剑鞘,做好了随时把它全部解压缩的准备。

然后,他便听到更近更大的“轰”一声。

而后烟尘四散,砖瓦乱飞。

在李愚和妖狐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婚房东面的墙壁被直截了当地轰出了个大洞,然后,一袭红嫁衣,蒙着红盖头,犹如一头人形母暴龙的江怜从破洞里走了进来。

“牢驴!”她一边往里进一边喊,“你没事吧?我来救你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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