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佛斯军用鲜血铺路，借助烟幕掩护并用火炮压制右岸阵地，成功冲过桥面在右岸站住了脚跟。迪亚克拉军放弃右岸桥头以及部分阵地，双方重新陷入僵持状态。

这次好歹没有被一波打穿防线，要知足。

不知为何，兰佛斯炮兵失去了之前的准度，无法对迪亚克拉阵地精确打击。冲过桥面猛攻阵地时，甚至有不少炮弹直接落在了冲锋的兰佛斯步兵队伍中。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右岸阵地坚固完备，短时间内无法被兰佛斯人的炮击摧毁，迪亚克拉士兵得以据壕固守，将兰佛斯人压制在桥头，阻止他们进一步突破。

随着夜色降临，短兵相接的攻势停歇，双方都开始准备下一步计划。

预备104团指挥部里，莫中校正在因报告发愁。伤亡数字显示他的部队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猛攻，继续打下去建制就要崩了。

他身边站着兄弟部队的指挥官，刚才才因为指挥权起了点争执——对方以前线主力已经是自己麾下的部队为由，要求接管指挥，并大言不惭地声称“交给我指挥我一定能把他们推回出发阵地去”。

他当然不会答应，要是现在让出指挥权，他的战绩就定格在负数了：丢了左岸阵地还丢了至关重要的铁路桥。

“总参谋部明确命令，增援部队全都听从我指挥，如有异议，还请上报，而不是在这里和我无意义地争论。”

严词拒绝对方的无理要求，莫中校继续在地图面前冥思苦想。

古往今来以弱胜强的战役中，弱势一方往往是抓住了强势一方未曾注意到的关键要害，才最终得以取胜。兰佛斯军人数占优还压在了右岸最后一道堑壕前，此刻无疑已经占据上风。

如果再找不到反击的办法，只能派遣敢死队着手炸桥……之前炸桥倒容易，现在难啦。

左岸失守后拒绝爆破作业的一个个诱人理由，如今都已化作毒药反噬在他身上，倘若最后无法夺回控制权，他所考虑的一切都会为兰佛斯鬼子做了嫁衣。

保住桥梁有利于后续的进攻——现在看来，应该是有利于兰佛斯人的进攻。

他继续盯着地图冥思苦想，寻找任何线索，寻找反败为胜的“关键”。

说得容易做得难。

“报告！”

“进。”

“团长，这是最新收到的传讯，来自136步兵旅。”

“136步兵旅？”

莫中校对这个番号有点熟悉，似乎是……

最开始在224防卫旅东侧驻防的部队？因为正面崩了侧翼失守，被迫轻装简行撤退，按照正常速度来算，应该早撤到后面了。

他逐行默念上面的内容。

“我军已抵达敌右翼埋伏，如需配合进攻请回讯，否则请于左岸接应渡河……”莫中校紧皱双眉，“渡河？”

随即放下写有解密电文的纸张，按照前文描述的坐标，在战区地图上寻找136旅的具体位置。

他们位于芒河左岸，距离兰佛斯军占据的左岸阵地直线约九公里距离，其间山峦阻隔，应该是躲进丘陵中成功隐蔽了踪迹。

“在左岸？”

大胆的想法在莫中校心里诞生。

更加大胆的计划被他用铅笔画在地图上，一个大箭头从前线指向后方，一个小箭头从左岸指向桥梁。

“传令下去，从部队里挑出所有会说兰佛斯语的人，让他们在后方集结！”

指挥部马上忙碌起来，针对这一大胆计划制定精确到分钟的详细作战目标。

——

河对岸的另一个指挥部内，身着军官制服的男人躺倒在行军床上昏迷不醒。

「该死该死该死！为什么会这样！迪亚克拉人到底怎么做到的！」

在掩体内大发雷霆的人不是兰佛斯的最高指挥官，他本人已经躺在床上，现在说话的是他的副手。

「先是间谍破坏弹药，又是随军魔法师意外身亡，现在还能隔空刺杀我军指挥官！那些迪亚克拉人到底还有什么把戏！」

「难道是他们的仙术在作祟吗！」

周围没有人敢应答，自从指挥官本人突然倒下，这里已经经历了太多混乱。

几十年前，迪亚克拉拥有力量远超魔法师的存在，“修仙者”。尽管对于国家事务不上心，那些强者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足够威慑其他国家。

作为完全不同于魔法体系的力量，兰佛斯人对其不甚了解，面临这样超出认知的情况，会被怀疑是它在背后起作用情有可原。

但大崩溃都已经发生几十年了，现在再去怪罪这种早已消失的技法也无济于事。任凭副官再怎么发火，昏迷者仍在昏迷。

无能狂怒了一番，他冷静下来开始寻求周边人的意见，「现在……谁来接替指挥？」

一群兰佛斯军官面面相觑，似乎准备互相推诿，窃窃私语半天也没讨论出结果。

片刻后，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在场军衔最高的人身上。

「我、我无法胜任这一任务……」

「……」

此话一出，现场所有人都陷入尴尬的沉默。

「抱歉，长官，这可由不得您。」

全权负责制定进攻计划的人倒下了，但是他定下的计划不会因此消失。接替指挥的人只需要按照计划下达命令，就能够取得胜利。

只是他们不敢将这个功劳抢走，毕竟强度芒河攻取桥梁是钦定给病床上那位团长的荣耀。

「我可以接管指挥，但是一切作战部署都保持不变，按照原先计划来。」

那位胆怯且肥胖的军官极不情愿地接手指挥，还提出了依照前任指挥官部署继续作战的要求。

殊不知，正是这一要求，葬送了兰佛斯军唾手可得的胜利。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几分钟前作的正确决定可能几分钟后就会变成错误的选择，制胜的妙手会变成导致失败的关键原因。

纵使上一任指挥官神机妙算、天纵奇才，也不能将己方和敌方的变化考虑得面面俱到。

更何况他只是一位优秀的指挥官，而不是什么“兰佛斯军神”。

一昧遵循计划行事将是兰佛斯人下一次交手的败因，尤其是迪亚克拉军制定了出其不意的大胆计划时。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或者叫做最大功臣，医务兵林雨，正待在后方等待安排新部队的相关事宜，同时心里怀念着那只不知名的鸟儿的味道。

连续立了两次功，连续两次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立了功，少女的反射弧真长啊。

“南宫姐……我们是要一直等到天亮吗？”

“有可能哦，天都黑了，有什么事情应该会等天亮再宣布。”

“啊……好烦，明明有那么多伤员需要治疗，我们却坐在这里发霉……太不像话了……”

林雨多希望自己能够有点事情忙，舒缓自己无处发泄的力气，以及消耗自己满溢而出的魔力。

那顿“炖鹅”的效果比灌魔药还给力，如今她已是活蹦乱跳的满蓝魔法师了。

只会治愈魔法的话叫奶妈是不是更合适？但她又是个残念的搓衣板……

总之，林雨努力按捺住蹦起来跑到医院那边帮忙的冲动，静静和大家一起等待所谓的“下一步安排”。

一直等到周围有人开始寻找会说兰佛斯语的人。

“我会我会！”

她立刻自告奋勇跑过去，并询问他们需要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