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参与妖族贩卖的人,干得多也好,干得少也好,我确实是都没打算放过,只是我的任务也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该是摘星楼要头疼的事了。

我通知了在小世界外面把守的执行专员,当他们听到据点内的犯罪人员已经悉数伏法,彻底放弃抵抗了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真是相当的精彩。

本来听说要和一伙穷凶极恶的暴徒战斗,他们都做好牺牲的准备了。结果里面的人一出来,告诉他们已经不用再战斗了,收集点证据,给人家量个刑就可以结束了。

还是危机四伏的执法生活吗?说是春游,他们也信啊。

不过他们也没有因为这个震惊性的结果而丧失自己的专业性。进入小世界后,他们迅速控制住了所有的犯罪人员,井然有序地开始了证据收集和妖族解放。

趁这个时间,我随便找了块石头,坐在上面托着腮开始发呆。

摘星楼的人员在基地内外穿梭,受困的妖族也在陆续被救出。目前看来,樊天宇担心的妖族误会,应该是不会发生了吧。

真好啊,哪怕是几百号筑基境及以下的人员把守的堡垒,我也能轻松闯入。比起一年前那次毫无经验的拍卖会保护任务,以及两年前第一次进入“念”的青涩时光,我还真是“变强”了不少啊。

精灵之力,筑基境的灵力,龙鳞铠甲,天眼,梦魇冰刀,神念,炼金刀具七宗罪……不知不觉间,我所掌握的力量似乎越来越强大。

那么,在此之外呢?

从龙王之战到现在,自己的情绪失控得越来越频繁了。从结果上来讲,自己根本就还是小孩子心性,一点没有变化啊。

如果存在这样一个小孩子,别人稍一触怒他,就会惹来杀身之祸,哪怕那个“别人”其实是大奸大恶之徒,不依然会让人产生万分的恐惧吗?

毕竟在旁人眼中,就只是一个不认识的人,被一个强大的孩子给杀掉了啊。

人性本善和人性本恶都是不完全的概括,孩子是混沌的,如果将强大的力量托付给这样的人,世界就会变得混沌。

只有妹妹,她能够理性分析不同团体的得失,并选择大势所趋的正义。像我这样意气用事的家伙,其实并没有把握住手中这份伟力的资格吧……

嗯?

眼前突然晃过两根白皙的手指,一回头,涂山棱月正用着比耶的手势来回荡悠。

她不知从哪变出来两罐葡萄汁,将其中一罐放到我的手上后,顺势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怎么,有心事?”她亮出嘴角的两颗小虎牙,抖了抖银白的狐耳,冲我笑道。

“别看我外表不谙世事的,要我当你的心理治疗师也是可以的哦。毕竟你拿了【幻魅】的残片,也算是我们涂山的一份子了嘛。”

“说的好像我已经加入涂山了一样……”

我嘴上吐槽着,心里却犹豫了起来,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内心的忧虑说给了涂山棱月。

听完我的纠结,涂山棱月捧着肚子笑出了声,她飘扬的银发伴随着夸张的身体动作,一下一下地扫过我的手臂。

“担心自己的理智控制不住力量什么的,其实是在害怕会伤害到身边的人吧。就你这点阅历,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嘛。”

涂山棱月拉开易拉罐,浅饮了一口,指着我说道:“但是,绝——对——不可以萌生出放弃力量的想法哦!”

“在我们妖族的世界里,有这么一则不成文的经验之谈:锋利的爪牙可能会伤害到亲人,但没有爪牙一定保护不了亲人。”

“比起担忧自己的力量可能会伤到在意的人,你现在更重要的任务是——变得更强,同时向着能掌握那种力量的心境而成长!”

我撇了撇嘴:“家主说的可真轻松啊,心境的成长诶,多少卡境界的修士为了这一概念付出所有也收效甚微,我要上哪里找实现这种事的契机啊?”

“也许和同伴经历一些事情就能找到?眼下你就有一个可以选择的方向哦——”涂山棱月拉长了这句话的尾音,用一种剧目开演的语气说着,把身后哭得梨花带雨的苏迷牵了出来。

“某人似乎有些隐瞒的事想说呢。”

…………

要进行前情提要的话,果然还是该从自我介绍开始呢。

我的名字叫苏迷,是一名来自青丘的狐妖,用人类的历法来衡量的话,应该算是18岁吧。

(还真比我大啊,下次再听她喊我姐姐会不会折我寿啊?)

(其实涂山灵灵的年龄也比你大,你的寿早就折过了。)

涂山的那个家伙没有说错,我来自青丘有苏氏的祭礼一脉,所以贴近九尾狐妖的血脉纯度更高,具有优秀的修炼天赋——大人们是这么说我的。

(那个随便到极点的称呼是怎么回事?你们两方狐妖彼此间到底有多大的成见啊?)

(……说得好像对你的称呼有很正经一样,还有,我们之间的关系闹僵都早在我出生之前,我怎么知道矛盾有多大?)

(现在的你说话可真不像涂山的家主啊……)

(咳咳,以上所有言论均出自本狐一口之言,均与涂山无关。)

总之,按照外人眼中的路径,我大概会作为祭司的预备役,被牢牢保护起来,等长大后送去先祖之地,尝试让我的血脉真正地觉醒吧。

但是那并没有发生——尽管我不在乎那种事发不发生——因为一个人。

我的姐姐,苏幕遮。

在九尾狐妖的血脉纯度这方面,比起我这样“平庸”的“天才”,姐姐的才能达到了百年不遇的水平。自然而然地,大人们的目光就不会落在我这样不被记住的第二名上面,而是几乎全心全意地关注姐姐的成长。

我其实并不在乎谁去当那个祭司,可……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姐姐?为什么偏偏我的能力又不足以引起重视?

在我小时候,血脉天赋还没表现出来的时间里,因为祭礼一脉所谓的高贵之血,我几乎没有与其他同龄狐妖一同玩耍的机会。

只有我的姐姐,愿意陪我一起玩。她教会了我什么样的药草吃了能让人变声,教会了我不用灵力也能飞很久的,名为纸飞机的技艺,还跟我讲了许多在青丘之外,属于人类世界的各种故事。

那段时光真的很美好,我很珍惜。

——直到我们的血脉天赋同时表现出来的那一天,一切都变了。

“这么强大的潜力,真是令人震惊”,“虽然妹妹已经不错了,但姐姐更是天才中的天才啊”,“如果辅以专业的训练,说不定这孩子真的能够让青丘再次伟大!”………

那一天大人们说了很多话,比我从小到大听过的话都要多。随之而来的事实是,我几乎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大概是为了完成他们说的训练之类的吧,那天之后,姐姐就变得很忙很忙,我见过她的几面都只是匆匆错身而过,好像天底下最陌生的路人一样。

所以我就想,如果姐姐是因为很厉害才被特殊关注的话,那么只要我也证明自己很厉害,不就也能被特殊关注,然后继续跟姐姐待在一起了吗?

然后在某一天晚上,我偷听到了某个大人在自言自语——“……【沁魂狐珠】……(模糊不清)……丢在涂山……”

接着我就一个人偷偷跑出了青丘,一路找寻涂山的方向,最后被绑到了这里。

…………

“明明年龄更大,想法却如此天真么……棱月,用这种事来提升阅历真的能让人心境突破吗?嗯,棱月?”

听到我的反复强调,似乎还在发呆的涂山棱月这才如梦初醒,尬笑着回应道:“没事啦,我只是有点小小的在意……跟二位都没什么关系哟。”

接着,她重新鼓起气势说:“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关乎小迷的自我证明、你的心境突破、以及涂山的清白。那么就必须出发了呢,将【沁魂狐珠】失踪案调查清楚,目标是——涂山!”

我没精打采地反驳她: “别说得像是探案喜剧影片的开头一样啊喂……这里离涂山远着呢,我可不想徒步过去。要坐交通工具的话,妖族的身份隐藏倒是容易,可票钱谁来出呢?我估且还不打算做出逃票这种事……”

“——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话说到一半,我忽然灵光乍现,随即立刻掏出手机。

“哦——!不错的干劲嘛,我也可以问问灵灵能不能资助一下,人族和狐妖正好刚建立外交来着。”涂山棱月向我竖起大拇指,然后也拿出了通讯工具。

“嘟——骚扰电话请按1,人工服务请按2……算了,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想必是有要事相商吧,我就不装待机留言了。说吧,有什么事找我,姐姐?”

看来是我这边的联络先接通啊,听妹妹那边瓶瓶罐罐磕碰的声音,这家伙不会还泡在实验室里吧。

“咳嗯,”我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不太自然的语调红着脸冲她撒娇,“那个~我聪明的妹妹、机灵的妹妹、智慧的妹妹、亲爱的好妹妹……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够明白——”

“——守护世界的道路漫长而艰辛,在上面行走,人与人彼此之间的帮助是必不可少的。也就是说,我现在需要一种我几乎没有,但你仍有很多的力量,这种力量将会为世界的和平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是缺钱了吧。”妹妹犀利地点破了我的小心思。

“是重要的力量!”我据理力争,虽然也不知道据的是哪家的理。

“就是缺钱了吧。”妹妹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

我无奈地向后一仰:“唉,败给你了。好吧,我就是缺钱了,现在急需你使用钞能力把我送到几百公里外的风水宝地去。”

“要走那么远?平面学院确实是只要考试过了就不追求平时到课,但你这要翘的课也太多了吧,”妹妹揶揄我,“这样吧,你再夸我几句,我心情好了说不定就会给你买票哦。”

哼,这不是超有机会嘛!如果将尊严和黄金类比的话,现在就是将膝下的黄金提款的时候吧,区区羞耻的夸人,这我也做得到啊!不出意外的话,票钱马上就能到帐了!

“嗯?好闻的姐姐,你想出解决方法了吗?”苏迷把脸蹭过来好奇地问。

“咔嚓——!”电话那头传来了玻璃仪器破碎的声音。

“好、闻、的、姐、姐?!都已经闻上了,听声音对方似乎还是个小女孩啊,呐,亲爱的姐姐,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似乎有了不止一个好妹妹啊……”

我顿时寒毛耸立,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误会了(并非误会),事关我的生死,必须要出重拳。

“那个,其实——”

解释的话语说到一半便卡在了我的喉咙里,一道兴奋的小女孩的声音从涂山棱月的通讯工具中传出,直接盖住了我的声响。

“真的?!那我不是有机会再见到叶姐姐了?好的,我现在就找人联系!”

“……”很好,现在的我疑似是失去了所有反抗和解释的力气。

“……”妹妹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许久才重新开口。

“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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