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监正说反了。"我扯开祭服前襟,心口血绘的凤目在阳光下灼灼生辉,"是双凰涅槃。"尾音未落,武则天突然拽断我腕间脚链,十二枚金铃飞旋着嵌入二十八宿星盘,惊起满殿铜兽齐鸣。
旧臣队列里突然窜出个绯袍身影,正是三日前被我泼了茶汤的崔尚书。他手中笏板裂成两半,露出淬毒的刀刃:"妖人祸国,当诛!"我本能地旋身,十二破祭服缠住他手腕——这招还是跟碧桃学的捆粽子手法。
"李卿的腰封,"武则天突然贴着我后背解开束带,"该换了。"玄铁护心镜"当啷"坠地,露出内层暗藏的《推背图》残卷。泛黄的"日月同辉"四字遇光浮空,正映在殿顶的河图洛书上。
袁天罡突然喷出口黑血,手中星盘炸成碎片:"不可能...明明改过卦象..."我踩住飞来的龟甲残片,上面新裂的纹路正组成"武瞾"二字:"监正可知,龟甲用朱砂浸过就会变脆?"
狂风撞开殿门,我和武则天的祭袍纠缠着卷上龙椅。她鎏金护甲划过我颈间同心结,突然将半块虎符塞进我齿间:"咬住了,孤的凤凰。"我盯着她染血的唇,突然想起这虎符正是当年突厥死士的求援信物。
"妖女!"老亲王挥着先帝御赐的龙头杖砸来。我本能地蜷身闪避,动作竟与七岁躲炭火盆时一模一样。武则天突然拽着我发髻后仰,龙头杖擦着鼻尖飞过,正巧击碎袁天罡暗藏的毒囊。
紫烟弥漫间,我被她推进龙椅后的密道。掌心触及的机关纹路竟与前世孤儿院地窖的砖纹重合,每道凹痕都对应着挨打的次数。武则天突然咬破我指尖,在石门绘出血色凤纹:"李卿可知,当年孤在这刻过三百二十七个'正'字?"
石门轰然开启,月光泼在满室青铜面具上。最中央的凤凰面具眼眶处,镶着与我怀中一模一样的破布偶。武则天突然扯下面具,露出背后暗格里的孩童涂鸦——歪扭的"昭阳"与"武照"并列,落款是永徽四年的雪夜。
"现在明白了?"她将面具扣在我脸上,"从你被遗弃在慈幼局那刻,就是孤逆转天命的药引。"冰凉青铜贴面的刹那,前世记忆如潮水倒灌——原来那个踹翻炭火盆的玄衣少女,早在我重生前就已轮回百年。
五更鼓响时,我们相携走出密道。朝霞将太极殿染成血色,文武百官僵立如泥塑。我扯下祭服扔向丹陛,露出心口完整的双凤逐日纹:"诸君且看,这才是《推背图》真意!"
武则天突然挥剑斩断冕旒,十二串玉珠滚落阶前:"即日起,改元证圣。凤阁侍郎李昭阳,与朕共临朝堂。"她劈开龙椅的力道太猛,半块扶手正巧飞进袁天罡张大的嘴里。
下朝时我腿软得扶不住阑干,武则天突然打横将我抱起:"李卿的骨气,倒是比腿硬。"途经星象台时,我望见浑天仪残骸上栖着两只真凤,尾羽扫过处朱砂裂纹尽数愈合。
当夜她替我描眉时,鎏金护甲突然折断。我捡起半截甲片,发现内侧刻着蝇头小楷:"日月为明,山河作聘。"窗外忽起惊雷,暴雨冲刷着宫墙上未干的血字,汇成溪流涌入太液池——那池底青石板上,永徽四年的刻痕正与新凤纹渐渐重合。
突厥使臣的狼头节杖戳进太极殿金砖时,我正盯着他腰间新换的犀角刀鞘——三年前幽州雪原上,正是这样的鞘口纹路卡住了我的袖箭。
"恭贺圣神皇帝陛下。"阿史那罗喉的汉话带着羊膻味,鹰隼般的眼却直刺我喉间虎符,"可汗听闻双凤临朝,特献九十九车沙金为聘。"他刻意重咬了"聘"字,鎏金国书在掌心捏出褶皱。
武则天忽然轻笑,冕旒珠玉相撞如刀剑齐鸣:"可汗的沙金,莫不是从陇右十六州的熔炉里刮的?"她指尖一挑,我腕间凤囚铃应声而响,《霓裳羽衣曲》竟奏出肃杀之音。阿史那脸色骤变,怀中狼牙链突然崩断——正是三年前刺杀案的同批制式。
退朝后密道中的铜兽灯忽明忽暗,我摩挲着虎符内侧新刻的突厥符文:"他们想要回这个?"武则天突然掐灭烛火,黑暗中她的喘息带着病态的潮热:"不,他们要的是你。"
暗格弹开的瞬间,我望见袁天罡的道袍浸在血泊里。他枯手仍紧攥着半卷羊皮,上面画着慈幼局地道图——每条暗道都指向我幼时藏身的鼠洞。武则天一脚碾碎他指骨:"三日前这老道给突厥寄了八十斤朱砂,恰好够改十万大军的龟甲卦象。"
我忽觉袖中布偶发烫,扯开线头竟飘出张药方——正是朝露常年服用的定喘丸配方,每味药材都标注着突厥产地。"陛下早就知道..."我嗓音嘶哑,"连我阿妹的病都是..."
"是饵。"她突然咳出血沫,玄铁护心镜裂痕处渗出紫黑毒液,"但孤没算到..."鎏金护甲无力滑落,露出腕间溃烂的伤口,"他们会在孤的安神香里掺碎魂草。"
暴雨拍打窗棂时,我鬼使神差地掀开龙床暗格。层层奏折下压着本泛黄画册,永徽四年的墨迹勾勒出两个小丫头:一个在灶台偷塞馒头,另一个正用炭笔在墙上刻"正"字。最后一页黏着片龟甲,裂纹拼出"同生共死"的谶语。
"现在逃还来得及。"武则天倚在门边,发间金凤钗歪斜欲坠。我忽然扯断同心结,将两人发丝编入虎符璎珞:"陛下教过臣,驯狼要用生肉。"她腕间溃烂处滴落的毒血,正巧渗入龟甲裂纹。
五更鼓响,阿史那罗喉的营帐燃起狼烟。我拎着袁天罡的头颅踏出血雾,背后太极殿顶双凤长鸣。怀中被毒血浸透的布偶突然开裂,掉出半块兵符——正是武则天当年塞给我的"聘礼"。
我攥着袁天罡的头颅冲进突厥营帐时,九十九车沙金正熔成赤红金汁。阿史那罗喉的犀角刀鞘在火光中泛着蓝芒,与三年前扎进我肩窝的毒刃同色。
"李侍郎好胆量。"他踢翻滚烫的金釜,熔金泼在冻土上嘶嘶作响,"可汗要的可不是这老道的狗头。"狼头节杖突然裂开,露出里层的羊皮卷轴——竟是盖着凤印的和亲诏书!
"陛下笔迹学得不错。"我甩出虎符砸中他腕骨,"可惜忘了武字最后一勾要带血。"羊皮卷遇血显形,朱砂绘制的双头狼图腾下,赫然是袁天罡的私章。
营帐外忽起狼嚎,我反手将头颅掷向篝火。焦糊味弥漫间,武则天暗藏的凤囚铃突然自鸣,奏出段突厥祭祀的调子。阿史那瞳孔骤缩:"你怎么会..."
"这首《狼噬月》,"我扯开染血的束胸布,露出心口溃烂的毒疮,"是当年你娘哄你入睡时唱的吧?"他手中金樽轰然炸裂,碎瓷片在脸上划出与我相同的伤疤。
暴雨倾盆而下,我踏着熔金冲进主帐。鎏金笼中囚着个白发老妪,她腕间铁链的纹路竟与凤囚铃如出一辙。"照儿..."她嘶哑的呼唤让我浑身剧震——这正是七岁那年在慈幼局教我认字的哑婆婆!
"现在明白为何你的血能解毒了?"武则天突然自暗处走出,发间金凤钗钉着阿史那的右眼,"碎魂草需用至亲骨血为引。"她掰开老妪的嘴,露出与我如出一辙的虎牙。
突厥亲卫冲进来的刹那,我掀翻熔金炉。赤红金汁在地上汇成凤凰纹路,正与武则天袍角的刺绣重叠。她突然拽断我颈间虎符,将半枚塞进老妪口中:"母后,该还债了。"
老妪突然暴起,铁链绞住阿史那脖颈:"当年你们把我儿调包成死胎..."她癫狂的笑声混着骨裂声,"可料到此日?"我盯着她腰间晃动的青铜钥匙,突然认出这是打开凤囚铃的机关。
武则天突然咳出黑血,毒疮已蔓延至心脉。我夺过钥匙插进自己胸腔,凤囚铃在鲜血浇灌下绽开金莲。十二枚金铃化作药杵,将满地熔金淬成解药。阿史那垂死挣扎的狼嚎中,我捏着武则天下巴灌药:"陛下教过,驯凤要用熔金。"
黎明破晓时,我们相携踏上沙金熔成的凤凰浮雕。武则天忽然掰开我紧攥的左手,掌心躺着枚带血的乳牙——正是七岁那年哑婆婆替我拔下的。
"母后给你的?"她将乳牙穿进凤囚铃,"收好了,这是突厥王帐的钥匙。"我望着远处焚毁的营帐,忽然发现焦土痕迹拼出个"囚"字,与童年墙上刻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