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你不能欺负我呀。”
少年眸光轻颤，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两步。
见到他的动作，宋青舒不禁皱眉，上前一步。
躲这么远做什么？她又不会吃了他。
纪寒再退，宋青舒再上前。
两人间的距离没有缩短，却也没有拉远。
纪寒紧张地想逃，宋青舒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陛下想去哪？”宋青舒问道。
纪寒讪讪地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朕没想去哪呀！”
宋青舒眯眼，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纪寒。
这人的两只眼睛就好似两个大大的电灯泡，那视线想让人忽视都难。
纪寒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逃又逃不掉，只好微微偏过头去。
宋青舒的神色缓和了些，道：“只要陛下乖乖的，想去哪玩都可以。”
纪寒心思一转，眨了眨眼，正想开口说话，余光却突然扫见一道黑影凭空出现。
“相国大人，”
红鸢来时没注意到两人，停下后看了眼那两道拉拉扯扯的身影，不禁背脊一凉，慌忙低下头去，“北疆密报。”
北疆密报？
宋青舒纪寒两人同时看向红鸢，一人目光如刀，一人眼中既好奇又忐忑。
“大人......”
红鸢喉咙有些发紧，来得太急，一时忘记了相国大人最讨厌在玩养成游戏时被人打扰。
她暗叫倒霉，只好在心里默默祈祷。
宋青舒接过红鸢手中的信笺，表情不变，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自己去领罚。”
红鸢小心地瞥了一眼相国大人的表情，见她没露出半点笑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应道：“是！”而后身影缓缓消失。
纪寒看得一阵目瞪口呆，这来无影去无踪的功夫好炫酷，连自己被人无视了都没反应过来。
“宋卿，这是什么功夫呀？”他问道，两只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宋青舒。
“神行术。”宋青舒随口回道。
她打开手中的信笺，倒也丝毫不避讳一旁的纪寒，只是看了两眼便微微皱起了眉头。
纪寒瞧见她脸上的异色，不由好奇地凑近了些，探头看向那张信笺，想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
宋青舒不动声色地折起信纸。
纪寒顿时眼前一花，除了瞥见一抹漆黑的墨色外便什么也没再看到。
他不禁有些气恼，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想看吗？”
宋青舒见少年怔怔地望着她手中的信笺，不禁勾了勾唇，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来。
在宋青舒微微一笑后，纪寒的心跳缓缓加速。
他紧张地盯着她手中那张信笺，眼中闪烁着好奇和不安，就像心底有一个声音在悄悄提醒他，信中的内容关乎他的命运。
宋青舒低头看着那张信纸，故意放慢了动作，指尖轻轻翻转信纸，仿佛不在意纪寒的目光。
她缓缓抬起眼，眸光如水，深深地锁住纪寒的视线。
“陛下，是不是很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她低声问，语气有些玩味，似乎在故意引诱他。
纪寒的喉咙微微动了动，眼底的光芒迅速变得炽热，他不敢再向她投以直视，只是低下头，嘴唇轻轻撇开，暗自咬了咬牙，“宋卿……你别这么逗朕。”
宋青舒轻轻勾了勾唇，姿态从容自若。
“那好，原来陛下不想看啊！”她将信纸折叠起来，放在身侧，故意撩拨着他。
纪寒原本还想维持冷静，但看到那信纸一分一分地被折起，他突然觉得胸口涌上一股强烈的失落感。
他咬住嘴唇，不自觉地向前靠了两步，声音低沉：“宋卿，别玩了……”
宋青舒拢着黛青广袖立于残雪斑驳的校场，朝服下摆沾着几点碎雪。
“匈奴人退兵了。”
她捏着密报抵在少年鼻尖，松枝墨香混着淡淡硝烟，“臣若递上这份捷报，陛下明日便可下旨令大军班师回京。”
纪寒喉结滚动，箭袖外裸露的小臂泛起细小战栗。
远处靶场被风卷起的草屑掠过他眼尾绯红，恍若谁点了朱砂在雪色画绢上。
宋青舒忽然凑近半寸：“可臣若瞒下这消息......”
“北疆守军再耗半月粮草也无妨。”
她突然松手任密信飘落，信笺跌入冰碴的刹那被纪寒捞起。
少年帝王半跪在青砖残雪间仰头时，眸中终于显出家豢幼兽般湿漉漉的祈求。
宋青舒屈指擦过他紧绷的唇线：“陛下可知匈奴人如何谢恩？”眼睫随着轻笑颤动，“要最尊贵之人，跪献甘露。”
西风骤起，冰粒簌簌而落的脆响中，纪寒膝下积雪渐融作深色水痕。
他睁大眼睛，心中不可置信，暗道这人还真是反复无常，莫不是以此为乐，只想见他满身狼狈的模样？
他咬了咬牙，攥紧那片薄纸，犹豫半晌，低眉垂睫，颤巍巍地将唇印上她的指节。
“不够呢。”
宋青舒倏地抽回手指，任少年失衡扑在霜雪间。
她靴尖勾起纪寒下颌，日光投下的阴影如天罗地网：“臣要陛下笑着来讨。”
那少年满身残雪，发丝凌乱不堪，脸上却挤出一抹笑来。
宋青舒心中不爽，他就这么希望白凌霜回京，这么希望就此摆脱自己？
纪寒挣扎着起身，一边思量她什么意思，一边缓缓凑向宋青舒，像只讨主人欢心的小狗，握住她的手，用脸颊磨蹭着。
宋青舒感受到纪寒脸颊轻蹭在她的手背，温凉的触感带着一丝依赖，少年那双无辜的眼睛仿佛在无声乞求，她的心头突然涌上一阵烦躁。
她一直以冷静自持，而这一刻，小皇帝的举动却让她的心绪几乎失控。
她心中不适，面上仍旧维持着淡笑，但目光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纪寒靠得越来越近，他的温度侵占了她的一寸一寸的空间，宋青舒甚至能感觉到他微微颤抖的气息。
“陛下……”她语气不动声色，却嗓音微寒。
纪寒呼吸一滞，仰头看向她，当看见那双幽暗的双眸时，他的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
宋青舒早就知道白凌霜了。
纪寒念头飞转，隐约间好似抓住了什么，却又没那么真切。
他装作失落的模样，声音柔柔地问道：“宋相......不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