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霜折了段梅枝点在夜七腕间："今日不练铁剑。"

少年错愕地看着师尊用冰晶将梅枝包裹成剑形，冷香混着她袖间松雪气息扑面而来。

当第一式"踏雪寻梅"起手时，枝头积雪簌簌坠落，却在触及夜七衣摆前被剑气托住，凝成七朵冰梅悬在身侧。

"剑气不是杀器。"顾清霜忽然握住他执"剑"的手，带着他划出圆弧。

冰梅应声而碎，化作暖流注入经脉。

暮春的桃花水涨满了漱玉涧，夜七跪坐在溪石上浣剑。

这是他每日卯时的功课——用带着桃瓣的流水冲刷夜露凝成的剑霜。

顾清霜的冰魄剑横在膝头，剑身映出对岸正在煮茶的师尊。

"水温。"她忽然开口，青瓷杯底叩响竹案。

夜七并指抹过剑脊，飞溅的水珠精准落入红泥火炉。

沸腾的雪水瞬间平息，维持在鱼目微滚的状态。

这个动作他练了十七日，终于能在三丈外控温。

顾清霜拂去落在《南华经》上的桃瓣，忽然将书卷掷向涧水。

夜七旋身点踏浮萍，接住书卷时剑尖挑起串水链，正巧拦住想要顺流逃走的桃花鳜。

当他捧着鳜鱼与经书返回岸上时，发现师尊的茶盏已换作鱼脍用的冰玉盘。

"云笈七签读到哪卷了？"顾清霜用剑气片着鱼肉，霜刃在鱼鳞上折射出虹光。

"正在参悟‘守静篇’。"夜七将松枝穿入鱼鳃，"但弟子不解，致虚极为何要守静笃？"

山风忽然转向，将顾清霜的银发吹落到他腕间。

她捏诀的手势停在半空："就像此刻——"

剑气突然暴起，惊散漫天飞花，夜七的瞳孔里却只映着师尊指尖凝住的半片桃花，"你可见风动？"

少年望着定格的桃花瓣摇头，却见顾清霜广袖轻振，整条山涧的落英突然倒流回枝头："现在呢？"

夜七按着突然抽痛的太阳穴，那里有簇冰蓝色的灵力在游走。

当他重新睁眼时，发现师尊的茶案上多了盏琥珀色的药露——正是他前夜抄经时咳血后偷偷倒掉的那碗。

芒种前夜，夜七在藏经阁迷了路。

月光透过璇玑纹窗棂，将书架切割成阴阳交错的迷宫。

他循着《太素脉诀》的书名摸索，指尖突然触到卷异样的竹简——那上面记载的竟是顾清霜的字迹。

"天霜元年，收江浸月第三日，其掌心现离火纹……"夜七还未读完，竹简突然自燃。

灰烬中浮出顾清霜的虚影："戌时三刻还在游荡？"

少年被拎到露华台罚抄《清静经》时，发现师尊批注的典籍竟堆满七架紫檀柜。

朱砂笔迹时而凌厉如剑痕，时而缠绵似鹤舞，在"人能常清静"处突兀地晕开墨渍，仿佛被雨水打湿过。

三伏天的第一场雨来得蹊跷。

顾清霜立在檐下教他引雷诀，夜七的指尖刚聚起电光，忽被师尊握住手腕："雷法不在召，而在引。"

她带着他划出圆弧，雨帘竟随着手势流转成太极图。

夜七的后背紧贴着冰凉道袍，能清晰感知到师尊胸腔的震动。

当惊雷最终劈向远山时，他发现自己左手小指结着冰晶——那是顾清霜无意识溢出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