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样,因为米拉的手法逐渐熟练,拿铁显然从刚刚的“交流”中缓过来得比较慢。
她靠在米拉怀里,用着轻飘飘的声音,抱怨着米拉太过“尽兴”,但,毕竟自己方才过度吸血,有错在先,这抱怨也只能是小声嘟囔两下,传到米拉的耳中,反倒像是小女友在软糯糯地撒娇。
米拉只是又在拿铁的额头上用双唇轻轻一点,然后伸出手搂住怀中的少女,笑眯眯地看着对方白里透红的脸颊。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了一段时间后,拿铁才开口:「那……我就讲讲最新的发现了,」她稍稍运了运略显紊乱的气息,继续说道,「我在凶案的现场发现了被扯断的丝线,材质上手摸着很怪,上面还有人类的血——关于这材质打听问了问,挺名贵的,我想可能是死者携带在身上,被那个吸血鬼直接扯断带走了。」
听闻,米拉收起了脸上的痴笑,不过身体还是侧了侧,用上另一只手,双手搂住拿铁,搂的更紧了:「是……为了寻找什么?」
因为在思考,拿铁也任由米拉像抱枕头一样抱着她,继续补充道:「我在猜想,之前的那些死者,可能都是因为持有某种东西,比如首饰,然后被这个吸血鬼盯上,一个个杀掉,抢走那东西。」
米拉将下巴轻轻枕在拿铁的头顶:「但是,说是谋财害命又不大恰当吧……那吸血鬼可是光天化日行凶……」
「对的,就现场而言,这行凶,很难说不带点个人感情……」
「愤怒……」米拉回想了片刻,立刻提出了自己的猜想,与拿铁不谋而合。
「愤怒……」拿铁闭上眼睛,沉思了一小会,回忆着案发当天和最后的现场,在脑海中模拟着场面,「甚至说是“仇恨”也不为过。」
「所以,并不是因为自己没有拿到“良民证”就蓄意谋杀,而是——」米拉一手握拳撑住下巴,随着自己的推理,双目因茅塞顿开而微扩,「死者所持的某个饰品,招致了这个吸血鬼的仇恨,并驱使它在夺走饰品的同时,仇杀死者们。」
「没错!」拿铁轻轻晃了晃身子,从米拉的怀抱中钻出,坐到床边,从地上的衣物里挑出自己的内衣,「在此基础上,那吸血鬼拥有很强的血魔法和体术,但对阳光却看不出丝毫不适,即使是我,在阳光下暴露太久皮肤也会难受发痒。」
米拉也坐到床边,穿起了衣服:「只是痒的话,是能被恨意压制住的吧?」
「我是……」拿铁仿佛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如鲠在喉,卡住了。
「?」米拉金色的眸子投来不解的目光。
拿铁酝酿了一会,才说道:「我……比较……特殊。」
「拿铁……你……」米拉刚想问,但意识到拿铁的身世应当是挺复杂的,毕竟能使用血以外魔法的吸血鬼,闻所未闻,按照现有理论知识,几乎是不可能的存在。
她小心翼翼地,怕伤到拿铁,迅速移开了话题:「就是说,一般来说,能那样使用血魔法、又具有那种破坏力,应该是对太阳很敏感的对吧。」
「嗯,」拿铁顺着米拉的话往下讲,「所以这家伙可能掌握了什么手法,或者有什么帮手……」
「你是说……帮手有可能……」
拿铁此时已经穿好了衣物,从床上站起,点了点头作为回应,然后说道:「我打算前往绿河的吸血鬼居住区,找找线索……关于首饰……我……有个很不安的猜想,但目前还需要验证。」
米拉一听拿铁又要独赴险境,急得从床上蹦起来,大步走到拿铁身旁,拉住对方的手臂:「不行!我和你一起去!」
「你是人类,在那里肯定有诸多不便,我这边有先天优势嘛。」拿铁作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想要让米拉放心,用手指了指自己宛如红宝石般的左眼。
「不行,我怕你……」
「米拉,我的能力你也见过的,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明明今天见面的时候还渴血了!」
米拉的反驳正中要害,使得拿铁一时语塞,想到自己渴血时失态的表现,甚至还被米拉“逮个正着”,白皙的脸再度染上薄薄的红晕:「总……总之,米拉你肯定也有自己的任务,长时间离队会引起怀疑的——你可以把我的发现共享给角鸮组的大家,在我前往吸血鬼居住区的时候,你们可以从人类那边的首饰流通开始查。」
「你不能和我直接归队吗?你的目标和我们角鸮组的目标是同一个人。」
拿铁沉默了,直到刚刚还挂着笑容的脸慢慢染上一层阴霾:「最终找到目标后,不管是我背后的组织,还是教会,只有一方能得到他吧……」
后面的话拿铁没有说出口,但米拉也在沉默中,心知肚明:如果最后必须要争夺这个目标,最坏的情况拿铁甚至可能和角鸮组刀剑相向。
米拉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血液堵在胸口,堵得发闷。她用手攥住胸口的衣服,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任何话来描述或是反驳这个事实。
「没事没事,先找到他再说嘛。」拿铁仰头,看着一脸焦虑的米拉,双手捧住对方的脸,「我们先一步一步来,好吗?后面的事情,相信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感受着脸上微凉的手,米拉轻轻用自己的手覆住,扯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不想让米拉继续因为可能的未来而消沉,拿铁主动问起了米拉那边其他的情报,而米拉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
大体就是角鸮的目标和拿铁相同;现在没有莱昂猎魔教会官方为他们的行动背书,不能太过张扬;金级猎魔人之前的行动失败,导致现在关系紧张,行动没有绿河方的支持还要注意不能激化矛盾;有个叛变猎人直接导致了两名金级猎魔人的行动失败。
这一说叛变猎魔人,拿铁倒是惊觉自己差点忘记讲关于遭遇疫医的事。
听闻曾经的老师现在可能也身处绿河,米拉也有几分惊讶:「真的假的,他?」
「也在调查这凶杀案,会不会是你们的增援?」
「额,拿铁,你这些年也没怎么在教会猎魔人体制内待,可能不知道——疫医很多年前,在你……“假死”那件事之前,就失踪了,直到你在绿河见到他。
乌鸦狩猎队因为队长失踪,早就重组了,只剩了一个还是两个老队员。听说后来还是通过了铜级的考核,重新回到了铜级的行列。」
「怪不得当时其他“乌鸦”不在,他单独行动……可是不管是声音还是那头套,都感觉很熟悉欸,会是假的吗?」拿铁歪了歪头,回想着与疫医交锋的细节,「尤其是声音,这么些年来,好像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一点也没有苍老的感觉。」
「反正可以肯定不会是支援,疫医先生他现在应该连正式猎魔人都不算了。叛变猎人更是胡扯,哪怕他是铜级顶尖强者,也不可能重伤两名金级全身而退。」米拉耸了耸肩,「不如就把疫医先生当成局外的干扰因素吧,只要没有进一步的威胁,可以不用管,就当是巧合了。」
回想着和疫医的交锋,拿铁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有一种违和感。她轻轻地念叨着:「铜级……铜级?」
如果……疫医的真实实力不止铜级?可那天晚上只简单过了几招,说明不了什么,我也没大认真对付……
「拿铁,你真的要一个人去那里吗?」米拉担心的话语打断了拿铁的思绪。
“当下,暂时先把疫医当成是个巧合吧,后面再见招拆招。”拿铁想道,然后抱了抱米拉,为了让米拉安心,还轻吻了一下对方的脸颊:「米拉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可能会跳过原定的下次见面,下下次我们再在这里相见吧。你也要保重!」
说完,拿铁看眼房间内的钟表,虽然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下定决心,转身走向房门:「时间不早了,米拉你也早点归队吧,我就先……」
蓦地,她被米拉从背后温柔而用力的抱住:「拿铁,答应我,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嗨呀,怎么跟生离死别似的,」拿铁轻轻捏住围抱在自己身前的那双手,「我那边最多治安差点,真的不要太担心啦。
倒是你也要答应我啊!尤其是你还是人类!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嗯。」
「那,我走了?」
米拉的双手微微用力,但心中深知,无论多么用力,此刻都留不下怀中这位少女。
看着门口那稍显较小的背影,米拉轻轻摆了摆手:「保重。」
「嗯,你也是。」
随后,在轻微的“吱呀”声中,厚重的木门合上了拿铁的背影。
原定下一次会面,如所说的那样,拿铁并没有来见米拉。
但说好的新的会面时间当天,即便米拉等到深夜,等到隔天的凌晨,精神濒临崩溃,也没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好像又一次,
那个女孩,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