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垂下眼帘,苍白的脸庞上浮现一抹疲惫。
他的心好累。
“这原本便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宋青舒见纪寒一副恹恹的模样,轻笑了一声,端起盛着姜汤的玉盏轻抿了一口,觉得味道还算不错,“只是有人横插一脚,打草惊蛇,几个世家打定主意断臂求生,是拿他们没有办法的。”
她连病号的药膳都不放过。
纪寒扫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即便不按常理出牌,那些人又能拿她如何?
“你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朕了。”纪寒淡漠地说道。
他想激她,她不上当。
相国大人笑吟吟地望着那面无表情的少年,语气温和:“臣之忠心,天地可鉴。”
纪寒嗤之以鼻。
她的话半个字都不能信。
倘若真的哪一天有人造反,这家伙绝对是最大的反贼头子。
“没见你行忠君之事......”
纪寒话音未落,双眼顿时瞪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脸颊。
温热的姜汤顺着柔嫩的唇瓣流进他的口中,暖意透过舌尖蔓延开来。
少年被一双臂弯牢牢禁锢,做不出反抗,只好被迫吞咽。
她身上残留的沉水香混杂着淡淡的腊梅芬芳,悄无声息地洇润着少年的留白。
纪寒只觉得自己好似一叶扁舟,在浪潮汹涌的大海上颠簸。
宋青舒贪婪地攫取着少年柔唇的滋味,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愉悦的信号。
直到他的双颊乃至雪白的脖颈都染上一抹红晕,宋青舒才算是放过了他。
纪寒摆脱束缚,大口喘息着,湿润的双眸泛着水雾,晶莹的唇瓣娇嫩欲滴。
“忠君之事......”
宋青舒欣赏着此刻美妙的风景,不禁奇怪自己从前为何没有发现这个小家伙这么可爱,“这样算吗?”
纪寒听见了。
纪寒咬牙。
纪寒摆出冷漠的表情。
他不敢说话了,生怕这个家伙借着由头再啃他几口。
虽说纪寒穿越前没谈过恋爱,初吻甚至保留到了这一世,但听别人讲,kiss应该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才对,怎么到了他这就跟受刑似的,根本喘不上气来,要不是宋青舒撒嘴撒的早,他真以为这人忍不住要谋权篡位了。
想到自己差点成为史上第一个死于kiss的皇帝,他便不禁一阵恶寒。
纪寒不说话,宋青舒也不开口。
纪寒躺在榻上,目光飘忽。
宋青舒便静静地注视着他。
就这样,两人僵持了一炷香的工夫。
终于,纪寒受不了了:“宋相可是闲来无事?”
按理说,纪寒也算是宋青舒的顶头上司,正常人被上司这样问一句,内心多半是要慌乱一阵的。
可宋青舒不算正常人。
“微臣有事。”
“何事?”
“伺候陛下便是头等大事。”
“......”
“朕不需要你伺候。”纪寒气笑了。
“哪......行‘忠君’之事?”
宋青舒故作迟疑地问道,目光还不停在他的双唇上扫来扫去。
纪寒只觉得窒息,干脆老老实实地闭目养神,懒得再搭理她,过一会无趣了她自己便走了。
这是上一世对付亲戚家熊孩子的经验。
宋青舒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晋级成了“熊孩子”,她见纪寒合上眼,于是缓缓凑了过去,微微俯身,近距离观察着少年精致的容颜。
还不等她有所动作,一只小手便抵在了她的胸前。
望了望那只白净的小手,宋青舒抬眼,对上了一双满是警惕的眸子。
“软吗?”
她唇瓣轻启,目光中掠过一抹戏谑之色。
纪寒微怔,下意识地捏了捏手掌,柔软的触感透过掌心清晰地传进大脑。
还凑合。
等等......
少年的脸颊刷得一下又红了,他触电般地缩回手掌,将原本的计划抛之脑后,磕磕绊绊地开口:“你......你突然,靠......靠这么近做什么?”
“陛下生得太好看,臣想仔细看看。”
宋青舒说着一把捉住纪寒的手,轻轻揉搓着他温凉的肌肤,“陛下若是想摸......”
“朕不想!”
纪寒大喊一声,甩开她的手掌,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你走开!朕不想看见你!”
那笼罩着少年的清香突然抽离,他有些不习惯地抿了抿唇,半晌后才扭头看向退到了远处的宋青舒。
“既然陛下不想看见臣......”
宋青舒缓缓开口,正当纪寒松了一口气,以为她终于要“告退”了的时候,她突然接着说道,“还请陛下转过头去。”
“好,退下......”
纪寒下意识地点头,最后一个“吧”字还没说出口,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你......”
他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张小脸涨得通红,指向宋青舒的手指不断颤抖,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混账!”
总有人的快乐是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
宋青舒离开的时候是笑着的,接连几天的郁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床榻上咬牙切齿的纪寒。
他简直都要气疯了。
想起杜青岚对自己说的话。
那些关于时光倒转之人的传言。
纪寒还是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拖着疲惫的病躯朝天牢走去。
再见到魏妍的时候,她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仍是蹲在牢房的角落,怔怔地观望着某处,好似透过那里看到了什么,又好似仅仅只是发呆而已。
“先生。”纪寒轻唤了一声。
魏妍缓缓扭头,无神的双眼逐渐在他的身上聚焦。
当看见少年一点也不健康的脸色时,她皱起了眉头。
“既然病了,就好好养病。”
天牢阴冷潮湿,成年女子呆久了都受不了,更别说他一个生着病的少年。
纪寒当然也想安安心心地躺着,可是一想到宋青舒那副欠揍的模样,他便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所以他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先生,纪寒有一事相求。”他注视着魏妍的双眼,语气恳切,郑重地拱手作揖,“朝中佞臣当道,一手遮天,恳请先生指点迷津。”
魏妍闻言沉默良久,目光不断打量着一身女儿装扮的少年。
好一会后,她才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
“小陛下,该做的,你不是已经在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