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对方是稍微会动脑子的人，也许会开始推理：某个女生听说了凌夜辰的名字，获得了他的联系方式，想诈骗或者恶作剧，结果误以为凌夜辰是女生。于是他可能这样回应：“凌夜辰是男的！你个傻*电诈都这个时候了还在骗，骗了钱拿去贿赂丧尸别咬你么？”
如果被静澜这样嘲讽一番，未免太伤心了……
另外杜兰也在旁边，要是张口就来“我变成妹子了！”被当成神经病赶出去怎么办？
打电话给父母吗？更不可能。父母只会比同龄人更不理解性转是怎么回事。
虽然一想到现在父母也许心急如焚，凌夜辰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血浓于水，即使平时有不少事情会下意识埋怨父母，但小夜夜本质上还是个乖孩子。
那就发个短信吧。
“爸，我是夜辰，现在在一个幸存者营地。我很好，但手机弄丢了，这是别人的手机，我借用一下，待会儿马上要给别人用，您别回信了。我知道您平时爱吃盐味重的卤煮，我和妈妈一口都不沾。我和妈妈爱吃不太辣的川菜。祝你们好运。对不起，是我不听话，现在回不了家了。我会照顾好自己。”
短信一发出去，凌夜辰呆滞地盯着屏幕好一会儿。她突然有些后悔发这个短信，这让父母有了些虚妄的希望，觉得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儿子。
但事实是无论凌夜辰还能活多久，他们都见不到儿子了。
“只发短信么？”一旁的杜兰打开电脑，点开“死蒂姆”开始玩什么游戏。
“电话也打。”凌夜辰说着，突然想起自己曾默默记下了一串号码。
之前逃离猛立镇时车载广播里的可疑宗教宣传。
凌夜辰都不知道当时的自己为什么要记下。
也亏自己数学天赋好，一串数字记得清清楚楚。
按下拨打键，几声平平无奇的嘀嘀后，一个很温柔的女子嗓音响起：“您好朋友，您需要帮助吗？”
凌夜辰从对方温和平静的语调中觉察到一丝丝试图掌控预想中惊慌的来电者的企图，不禁心头涌动狐疑，便故意提起一种不友好的语调道：“你们是什么人？”
电话对面依然不紧不慢：“我们是遵从圣主与真子降示的真经，在这次末日审判中得以幸存的选民。任何加入我们的人，都能获得与我们相同的救赎，免于沦落为行尸走肉，往后更能升入天国。”
女子一谈及此，语调便悠扬地慷慨起来，但还是恰当地止住了——一定是有人指导过这个接听员，不要过于自我陶醉。
“那如何才能加入你们呢？”凌夜辰知道对方就在等这句话。
“善士，我先教你趋吉避凶十字真言：圣主，真子，天义，地义，太合。你念一遍。”
凌夜辰皱着眉头，跟着念了一遍。这搞什么飞机？
“很好很好。”电话那头的女子似乎对凌夜辰毫无疑虑的跟读表示满意，发出满足的赞许，也可能是之前打来电话的人都觉察不对劲，现在终于有个有望发展的对象，她很高兴。
“猛山县团结公园。我们在这里。我们的人很多，因为我们掌握着避免感染的方法，那是真子的真经指示的。我们还有刀、枪、大炮，军营和警局的人已经死光了，到我们这里可以得到最好的庇护，明白了吗。”
避免感染的方法——真是个有人的说辞。想必就是些求神拜佛的把戏吧。凌夜辰并不会真的向往加入那个组织，但这通电话也很有意义——知道了团结公园那里有一群类人猿，这也算个情报了。
挂断电话，凌夜辰发现杜兰一直看着自己，好像已经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还真给那个邪教打电话了啊。”
“随便试试看吧。你也知道这个电话？”
“我只是听了广播。”杜兰正在玩《求生之路》。屏幕上是被子弹打得血肉横飞的丧尸。
“啊对啊，”凌夜辰一拍脑袋，“现在广播还能收到吗？”
“没有了。前天就断线了。你也听了香巴拉之声吗？”
“听了！后来有没有人来电给出点什么求生线索的？”
杜兰好像不想继续打丧尸，直接退出了《求生之路》，端起精致的陶瓷咖啡杯转过身来，“那个节目到最后主持人自己绷不住了。之前打来电话的人后来在被吃掉前又打来电话，没说几句话就开始惨叫。诶对了，你有听那个躲超市里的女生的电话么？”
“就是那个躲沃尔玛里的——她后来又打电话了吗？”
“求鼓励。她受不了饥渴，想一个人突围，就打着电话往外跑。边跑边让主持人鼓励她。”杜兰说着喝了一口被子里的东西。
“鼓励了吗？”
“主持人说'加油，愿你逃出生天，重获新生'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发出了像杀老**一样的惨叫声。”
杜兰说着模仿起来：“呜嗯！呜嗯啊啊啊！”
看到凌夜辰无语的面容，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住。
“总之，主持人自己也有点崩溃了。因为你想啊，不管他怎么好心，他坐在办公楼里广播，至少没有性命之虞吧？那就不会真的理解那些命悬一线的人。”
凌夜辰端详着杜兰的眉宇，（那你呢？你理解吗？）
“哦对了，给你个好东西。”杜兰说着起身走向电脑桌旁边的衣柜，打开来翻找起来。
“你自己也是的，衣服不够也不说。我是笨蛋啦很多事情后知后觉，你自己冷暖自知，有什么需求要自己说嘛。”
说着，一个纸箱被抬了出来，打开来，里面是一套黑、白、蓝绿相间的服装。“可能有点难穿，我来帮你穿上。”杜兰说着拿起衣服，开始帮凌夜辰穿着。
这件衣服设计确实比较繁琐，拉链在后面，因此确实需要人帮忙穿着。内衬外面还有蓝绿渐变色的蝉翼一样的套衣，袖口和衣角有华丽的装饰结，领口有领带。费了点劲儿穿好后，杜兰又递来蓝黑渐变色的连裤袜，“这个自己穿吧。”
从没穿过连裤袜的凌夜辰折腾了一会儿才穿上。
“鞋子穿这个吧。”杜兰递来一双高跟短靴。
“为什么要我穿高跟鞋啊……”
“没其他鞋子啦。”杜兰不好意思地笑着挠挠头。
而看了一眼墙角的镜子，凌夜辰脸上几乎要冒出黑线。
这就是一套cosplay服装嘛。《崩坏：星穹铁道》里的流萤的cos服。
凌夜辰隐隐约约记得，这是静澜喜欢的角色。
（我怎么越来越变成他会喜欢的样子了。）白发少女心中吐槽。
杜兰满意地打量着换上cos服的凌夜辰，“真是不好意思哈，我没有其他合适的衣服了。将就着穿吧。你看你甚至不需要假发，染了一头漂亮的白发，比假发效果好多了，平时coser都很少这样做呢。”
穿上高跟短靴后在屋里走了几步，自己似乎意外地能够驾驭——也许跟两年前穿过高跟鞋有关。而且个头一下子变高了，逼近了可怀念的男生时代的视野，这居然让她心中莫名其妙有了些安全感。
杜兰在一旁拍着手一个劲儿夸凌夜辰可爱，“小叶你以前是不是当过coser啊，感觉你一穿上这套衣服就进入coser的状态了。”
当coser？其实杜兰说对了。
两年前和四色猜想乐队的其他几人在漫展上相遇时，凌夜辰就是一个coser。
不过凌夜辰此刻不想提这一嘴。说太多有关过去的自己的事情，会增大撒谎露馅的风险。
接下来的晚间时光，杜兰就抱着凌夜辰玩电脑游戏——这回换成《植物大战僵尸》了，还美其名曰这叫线上丧尸世界生活模拟，可以帮助尽早适应丧尸世界的生活。
“外面的丧尸才没那么可爱，还会开冰车、跳太空步。”凌夜辰嘟囔着。
“循序渐进嘛。太恐怖的一下子适应不了。”杜兰说着，手指悄悄挪到凌夜辰胸前那个软软的部位上，开始过手瘾。
如果凌夜辰是母胎女生，此时至少会嗔怨两句——即便是对手欠的闺蜜表示宽容，这种“表示”本身也是必要的，表明你对我做的事情虽然我允许，但也是我批准的，而非你先天可以做。
而对女生间亲密程度预估过度的凌夜辰紧张地忍受着杜兰的抚摸，渐渐地，杜兰开始变本加厉，手指一点点向凌夜辰最新安装的投币孔方向移动。
“啊那个，姐姐，我去上个厕所。”
终归有些不适，挣脱出了杜兰怀里。
“楼梯间里就是卫生间。楼下金属门关着，不会有丧尸上来哦。”
打开房门，凌夜辰走进卫生间，开灯，看着镜子里变成二次元游戏角色的自己。
如果放在平时，照镜子的自己大概会想：我相貌平平，女生不会喜欢吧。
看上去就是阴湿高中男。可可那种活泼的女生肯定避而远之。
而现在，镜子里的自己如此可爱，让凌夜辰心中莫名恐惧。虽然恐惧中也不乏一种兴奋。
也许从此以后自己会被加倍地疼爱。被谁呢？
冷酷地说，她并不稀罕杜兰疼爱自己。不可否认，杜兰相貌平平，让凌夜辰心中残留的男性审美毫无打高分的欲望。杜兰救了自己，因此自己会心怀感恩。但直觉是没法欺骗的，凌夜辰就是没法吧杜兰当作好朋友以上关系来看待。而且除去外貌，凌夜辰总觉得杜兰本身的气质就让自己有点抗拒。
那静澜呢？即使是曾经那个一无是处的自己，静澜也愿意保护。那如果变成现在这副可爱的模样……
凌夜辰突然发现再想下去可能要涉及自己和男生谈恋爱算不算男同，和女生亲近是不是女同的问题了。向来憎恨性别政治的她晃晃头，不再多想，上个厕所再说。
上厕所时差点站着上，第二投币孔即将喷水前才赶紧蹲下，不然可就狼狈了，鞋子大概会被淋湿。
盯着脚上的高跟短靴，凌夜辰突然隐隐约约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突然被套上cos服，确实有点离谱，但末日时代物资缺乏，找不到正常服装也不奇怪。
站起身，拉上连裤袜，用鞋尖顿了顿地板。
鞋子合适地包裹着脚部，一瞬间，凌夜辰想明白了不对劲的地方。
自己不过150厘米小个子，这套cos服完全合身。
那这套衣服就不可能是身体肥胖的杜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