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看到站在床边的凌夜辰,倒也不惊奇,很友好地挥手,“你好啊姐妹,再不醒来我就把你丢出去喽。”
凌夜辰歪了歪脑袋,正在组织语言,房主女生已经哈哈哈笑起来,“开玩笑的,今早你一个人光溜溜晕倒在楼下,正好被我看见,我就把你抱上来了——你还记得么?”
凌夜辰轻轻摇头,说自己只记得从高速路上跑下来,然后翻跟头,接着就晕过去。
“当时吓傻了吧?不过为什么你当时……”房主女孩忍不住捂着嘴噗嗤一笑,“你当时是个光巴溜呢。”
凌夜辰有些难堪,手指开始捏衣服角,该想个什么样的说法呢?
为什么自己会光溜溜装在塑料棺材里,这谁知道。
因为从小到大经常被父母盘问,一旦结巴就会被质疑回答的真实性,因此凌夜辰面对别人的提问总想尽快给出答案。
于是急速的大脑风暴后——
“我昨晚和男朋友开车到附近219公路上,车没油了,我们又烦又气,干脆就亲热一下……”
“嗯?什么亲热?”房主少女饶有兴味地微笑着,“什么亲热需要脱那么干净?”
“当然就是我……挨*”
凌夜辰平时在网络上难免谈及一些比较羞耻的东西,但要么不涉及自己,要么只是开玩笑,比如节庆日在Q群发“群主发红包不然挨*”什么的段子。
一定程度上这塑造了她有关羞羞话题的词汇储备的特征。
结果现在直接脱口而出,把房主都小小地吓了一跳。
“噗哈哈哈……你太可爱了。”房主捂着嘴招手让凌夜辰坐下,随即像想起了什么,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
“抱歉……接下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接下来?
“啊对,很多丧尸围过来了,我们害怕车子被完全包围就没法脱身,就下了车狂奔,我衣服都没穿……然后和他跑丢了。”
房主女孩露出同情的表情,轻轻把凌夜辰搂在了怀里。长期身为男生的她上次和伙伴那么亲近大概是小学了(不小心撞静澜怀里不能算),因此条件反射地想挣脱开,但稍稍回忆了一下高中班上那些女生似乎本来就比男生相互之间更亲密,也许自己应该适应其他女生的这种举动?
两个女孩就这样抱了许久。凌夜辰不太理解这种拥抱意义何在。而对方已经在她身上揉了又揉。
其间,房主少女自己介绍了自己。她说她叫杜兰,去年从明水学院毕业,第一次考研失败了,今年第二次,上个月才初试,感觉发挥一般般,不过现在无所谓了。
“看来我这辈子和泗川大学无缘了呢。老天爷甚至要毁灭世界来阻止我考上。”
凌夜辰听着,不由自主道:“说起来可可姐就是川大生科院的。”
杜兰一愣,把凌夜辰的身体转了朝向自己,“你认识寸可行学妹?”
寸可行……啊,可可姐的真名。也对,她在当地也算个小小的名人。县高考状元,多多少少能被人所知。
凌夜辰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这可能导致自己临时编谎言前后矛盾。
最后她就说自己在网上认识的,可可的人际交往很广,应该也记不住自己,自己这次来这里旅游倒没有约着和可可见面。
因为现在可可很可能还活着。无论如何不能排除身为白毛萝莉的自己和可可见面的可能……
不过为什么要抗拒被认出真身呢?还有如果未来和静澜再见面,自己该怎么办?
问题没想出答案,杜兰继续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凌夜辰心里一惊,可以说上个问题又被扯回来了——自己到底要不要掩藏身份?
稍作权衡,还是决定编个假名。毕竟在这世间行走,身份多一点才便利。
凌夜辰说:“叶雪凝。”这是她班上劳动委员的名字。那女孩也是个小个子,不过没有白色长发——有的话当天就要被学校记过了。
一说出口又后悔了。人家叶雪凝指不定也活着呀,你咋不临时造个名字呢?
“哦,以后叫你小叶吧。”杜兰又问了些生活、学习方面的事——大抵按照男生时代的记忆稍加改动即可。
后来甚至扯到了大姨妈的问题,几岁来的?爱用什么卫生巾?还好凌夜辰母亲话唠,平时无意间给凌夜辰科普了很多妇女生理知识,凌夜辰也能说上几句。但再后来问的一些东西就有点过分了。凌夜辰只道女生间都那么亲密,询问私人事情是正常的。其实杜兰多多少少有点试探底线的意味了,恰恰是原本身为男生的凌夜辰,自以为自己需要学着女生的习惯和女生交流,因此对对方的越界有点失之放任。
说着说着天色就暗了,凌夜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醒来已经是下午。今天是1月18日,自己是昨天被静澜掐死的。
一想到失去意识前静澜的哭喊,凌夜辰再度心酸,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他曾说如果凌夜辰死了自己会终身怀念,平时看他冷冰冰的不太相信,但昨前天和他的独处中,凌夜辰觉得也许他真会这样。
凌夜辰没有忘记自己瞥见的静澜薇信里对逝去的母亲一次次的问候。
(如果他真的要永远活在对我的怀念里,未必太可怜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去找他。)
小小的手握成了拳头,在胸前抵了抵。
真男人说到做到。
不对,已经不是男人了。
算了,这不重要。曾经的自己也许已经逝去,但自己该有的品质可以在之后每一天早上睁开眼睛后一如既往苏醒。
……
杜兰说到吃晚餐的时间了,就开始在自己杂乱的书桌里翻找。
偶然打开旧眼镜盒,发现空着,这才想起来小夜戴着的眼镜是自己的。
“你戴着这里的眼镜?”
“啊对,不好意思,我的弄丢了。借你的用用。这副正好适合我。”
“没事,这副我戴不合适,总是往下掉。小叶你的鼻子比较挺,正好适合你。”
说着继续寻找食物,最后找出两小条土力架。
两人啃土力架时,杜兰有些感慨地叹息着,“你真漂亮啊。”大概是刚才说到了鼻子,让她想到了点什么。
凌夜辰不太敢接话。即使当女生的经验不多,她也觉察这不是个好的话头。
“家里人还准你染发。你应该是什么贵族中学的吧?那种什么学生能组乐队,能自己独占一个琴房的高中。真羡慕啊。”
她怎么知道有“乐队”,凌夜辰心中暗暗吐槽。然后一眼看见了房间墙上的《孤独摇滚》的海报。
杜兰的猜测倒是帮凌夜辰解释了这头白毛的来历。
凌夜辰故作不屑道:“我只是和家里闹矛盾了,叛逆了所以染发。学校倒确实不怎么管。”
“所以你和家里人联系了吗?哦对,你的手机也不在。不过我的在。”
杜兰说着从桌上拿起一个手机。
凌夜辰突然一怔。对啊,自己的手机丢了,但静澜的手机没丢。
难道,现在可以打电话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