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恕罪!"嫣儿伏地叩首,玉牌硌在胸口生疼。池面忽有锦鲤跃起,溅起的水花打湿皇后织金凤尾裙裾。
"晦气!"掌事宫女扬手要打,却被皇后拦住。珠帘碰撞声里,嫣儿听见极轻的金属摩擦声——是凤辇暗格中藏着的短刃出鞘半寸。
"抬起头来。"皇后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掠过嫣儿眼下泪痣,"司苑局埋没了这般姿容。即日起,调往含章殿伺候笔墨。"
嫣儿被两个粗使嬷嬷架起时,瞥见九曲桥尽头闪过玄色衣角。李轩隐在太湖石后,手中玉笛反射着冷光,笛孔中隐约可见淬毒的银针。
含章殿的龙涎香熏得人头晕。嫣儿跪在冰裂纹瓷砖上研墨,看着皇后朱批划过"漠北军饷"四字,狼毫突然停在半空。
"听说你擅调香?"皇后漫不经心道,"今夜子时,把本宫的翡翠辟邪炉送到甘露殿。"
嫣儿手一颤,墨汁溅在宣纸上,洇出一片狰狞黑影。她想起昨夜李轩塞来的字条:"辟邪炉夹层有漠北布防图"。
更漏滴到亥时三刻,嫣儿捧着鎏金托盘穿过游廊。忽见御花园东北角腾起青烟,隐约传来哭喊:"走水了!冷宫走水了!"
手中托盘突然被人夺去,李轩玄色大氅裹着夜露气息:"皇后要用调包计。"他掀开炉盖,夹层中赫然是空白绢帛,"真正的布防图在......"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禁军铠甲碰撞声。李轩将嫣儿推进假山洞穴,自己转身迎向火光。洞内湿冷石壁贴着脸颊,嫣儿摸到壁上凹凸刻痕,借着月光细看——竟是母亲的小楷:"癸卯年腊月,七皇子胎毒始现"。
洞外突然响起金戈相交之声。李轩的剑锋擦着侍卫统领耳畔划过,挑落对方蒙面黑巾,露出眼角狰狞刀疤——正是三年前漠北战役中"战死"的副将。
"果然是你。"李轩冷笑,剑花挽出血色弧光,"当年在雄黄酒中下毒的......"
"殿下小心!"嫣儿惊呼未落,暗处弩箭已破空而至。李轩旋身避开要害,箭矢仍擦过左臂,霎时黑血浸透锦衣。
嫣儿突然想起什么,扯下腰间香囊抖出晒干的艾草。李轩就着她掌心吞咽药草时,舌尖无意掠过少女柔嫩的掌纹。远处救火声渐近,他忽然咬破指尖,将血抹在她唇上:"含住,装瘴气入体。"
皇后带着太医赶来时,只见嫣儿满面潮红倒在李轩怀中,嘴角还沾着乌血。太医把脉后面色骤变:"这症状......似是漠北的狼毒瘴!"
"即刻封锁甘露殿!"皇后护甲深深掐入掌心,盯着李轩横抱嫣儿离开的背影。夜风卷起烧焦的梧桐叶,落在她凤履旁,像只垂死的黑蝶。
子时的更鼓声中,嫣儿在偏殿榻上睁开眼。李轩正褪去染血的中衣,后腰狰狞的旧伤疤蜿蜒如蜈蚣。见她醒来,反手将药碗扣在案上:"皇后给你喂过朱砂。"
嫣儿抚着灼痛的喉咙,在药汤雾气中比划母亲教过的手语:"雄黄酒可解百毒"。李轩瞳孔微缩,忽然扯开她衣领,锁骨下方淡红的月牙胎记赫然在目。
"原来是你。"他指尖抚过胎记,声音浸着化不开的雪,"永和元年端午,那个躲在酒坛后的女娃娃......"
窗外忽有白鸽扑簌簌落下,李轩拆下鸽足密信就着烛火烧毁。火光跃动间,嫣儿看见残片上"漠北""粮道"字样,忽听他在耳畔低语:"明日太后礼佛,你设法将祭酒换成......"
三更时分,嫣儿摸到小佛堂后的地窖。尘封的酒坛上,母亲的字迹依稀可辨:"癸卯年酿"。拍开泥封的瞬间,熟悉的雄黄气息扑面而来,坛底却传来清脆撞击声——捞起的金锁片上,赫然刻着皇后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