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腹地散布着星罗棋布的冰刺森林,那些数百米高的六棱冰柱内,还冰封着五万年前虚数风暴的能量。当永夜季的紫月升到天顶,冰柱中渗出蓝金色的光,蜿蜒出类似神经网络的发光纹路。偶尔有探险队遗留的残破雪橇半埋在冰层中,冒险家们的躯体冻在雪橇上,他们惊恐的表情被冰晶定格成永恒,防风镜上倒映着亘古不变的风雪。
这便是南境,浮陆上最大、也是唯一的冰原。
天还没亮透——或者说,这里本就没有真正的天亮。十五岁的诺恩裹着雪狼皮缝制的连帽斗篷,用骨刀刮掉睫毛上结的冰霜。他跪在冰屋门口,把昨夜冻硬的海豹油脂灯重新点燃。蓝幽幽的火苗腾起时,冰墙上祖父刻的日历映出微光:又到了该去拾荒的日子。
冰镐别在腰间发出脆响,诺恩检查着鹿筋编织的捕兽索。这些绳索浸泡过海豹血,能在零下百度保持韧性。他背上祖父留下的陨铁匣子——那是三十年前在冰渊深处找到的魔导器具,匣面至今还泛着诡异的暖意。
推开冰屋的骨制门帘,凛冽的寒风卷着冰晶扑面而来。诺恩眯起眼睛,眺望着,这里距离冰刺森林仅不到两公里,可以看见那冰柱之上的流光,每当到了出现这种景象的时候,就到了冰原兽最活跃的时刻。
诺恩的鹿皮靴踩过冰面,靴底镶嵌的金属碎片与冰层摩擦发出咯吱声。他一边向冰原外围行进,一边在腰间的皮质日志上划下刻痕,这是父亲教他的记谱法:三短一长代表西北方三公里处有冰层异动。昨夜的地鸣非同寻常,或许能捡到从冰渊翻上来的好东西。
诺恩解开缠在左臂的荧光海兽肠衣。淡绿色的冷光惊走了潜伏在暗处的影蜥,那些半透明的生物在冰面上游走时会留下钻石尘般的踪迹。他蹲下身,用骨针挑起一撮冰尘撒向空中——尘粒在虚数辐射下显现出淡红色的气旋,指引着安全路径。
不远处的寒雾中传来冰层断裂的轰鸣,诺恩立刻贴住最近的冰柱。他看见三只晶簇冰驼正在啃食着冰缝中发光的冰晶花,驼峰上的晶簇随着进食节奏明灭。
撞大运了!冰驼和冰晶花都是这片冰原上的特产,稀少而富有价值。诺恩记得自己前夜在这附近设置了几个陷阱,现在正好派上用场。连忙取下背后的陨铁匣,他小心地拧开祖父改造的声波发射器,调整好发射方向,次声波掠过冰面时,冰驼的晶簇突然爆出火花,受惊的巨兽们朝着他预设的陷阱方向奔去。
趁这个空档,诺恩快速收集起冰晶花滴落的粘液。这些蓝白的液体在特制冰瓶中保持活性,是黑市上能换到半个月补给品的硬通货。当他装满第二个瓶子时,陷阱方向传来冰层塌陷的巨响——这次至少能收获两吨冰驼肉,还有珍贵的晶簇髓液。
少年握紧胸前的狼牙吊坠,那是用第一头独立猎杀的冰原兽牙齿制成的。他调整呼吸节奏,让心跳与冰层震动同步——这是南境猎人传承千年的生存仪式,由此感恩冰原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