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萧九溟离开的身影，同桌三人全都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虽然雀魂楼从来都没有给楼层官方订个高低贵贱，但基本上的共识都是越往上走，客人的身份地位就越要尊贵。

既是能和萧九溟一起坐在第三层的对手，他们的身份肯定也不简单，少说都是京城来的富商，想着借此庆宝典仪谋取商机赚些大钱。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仅仅只能算是恰好跟萧九溟同坐一张桌子而已，并非就真的能和这位将相之后平起平坐了。

"跟他爹简直一个德行。"

不过比起远在鹤洲偏安一隅的市民们来说，这些京城来的客人显然更晓得内幕："他一个偏房出的庶子，居然还这么嚣张。"

"你是不知道，虽然这家伙是庶子，但他妈可是萧明理那死老头子的第一个女人，只不过不是明媒正娶的正妻，才让萧一言那家伙抢了嫡子的位置。真要说来，萧九溟才是萧家的新根。"

"那又怎么样？依我看，萧家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初大将军的风骨，早就被这群没用的家伙给丢尽了！"

"算了，别说这些了，要是给萧明理那老贼听到，可没咱们好受的。"

三人当中还是那位更加年长一些的商人主动开口终结了这个话题："别忘了，那老家伙这次也会过来。"

"你说一个庆宝典仪，他萧明理一个五大三粗的莽夫跟着来干什么玩意儿啊，不纯纯地坏人心情么？"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萧一言死在鹤洲了。"

老些的商人翻了个白眼，只觉得咱俩之间差距似乎有些大。

"哈，不是说失踪么？"

"如果只是失踪，人犯得着把萧家大部分能打的全都带过来么？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吧！"

说罢。

他缓缓站起身，径直掠过桌上的灵石小山，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向窗台，且望不远处的水中亭，幽幽叹了口气："这次庆宝典仪，生意谈不成几笔，但有可能见血啊……"

回头之余，只见桌上那原本还堆积成山的灵石，这会儿一眨眼却全给那两个人分完了，老商人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指着骂道："嘿你们俩！"

"啊，我以为你不要来着。"

"真贱啊你们……真的我今天不是忍气，我高低打爆你俩头去……"

"没事儿没事儿，老前辈冷静，往好的方面想，咱们这不还能再打几把牌么？大不了你赢回去？"

"那里头本来就有我的钱！"

只是二人对此充耳不闻。

……

十二月入冬，岁寒无雪，镜湖上放眼望去，便是大片大片的清明。

此刻，萧九溟被白鸟拎着便来到了湖中亭正坐。

这儿四下无人，反倒是一方围棋棋盘早早放好，除此之外，还有满满一桌的茶肴就搁旁边放着。

"这是？"

萧九溟转而看向身旁的白鸟，不过少女不发一言，对于萧九溟的询问也完全不做理会。

这份冷淡让他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份肃杀，不过碍于情况所限，他并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微微一笑，便自顾自地往蒲团上坐了过去。

比起他那个便宜嫡长子老弟，萧九溟并没有像萧一言一样的超雄特质，见白鸟不做言语，他便自行提起一旁木盘里放着的瓜子，津津有味地磕了起来。

"该说不说，你们的品味确实不错。"

萧九溟将吐出的瓜子壳拿在手里，一边欣赏着亭外美景一边说道："我记得这儿之前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小渔村吧？没想到你们调整一番后，居然还能有这么漂亮的景色。"

"怕是京城那边，也很难找到一个跟你们这儿差不多漂亮的地方出来。"

瓜子是香炒的，比起用水煮熟的那种要更好吃一些。

所以萧九溟很快就吃完了一盘，却依旧没任何人来接触自己的意思。

且不论萧九溟的养气功夫如何，这被晾着的感觉谁来都觉得不爽。

更别说当下还有一个女生形影不离地守在旁边，一双凌厉眼眸更是全程未曾从自己身上移开过。

萧九溟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关进庭院里的动物，仅仅供人欣赏。

雀魂楼的下马威来得属实惹人不爽。

"所以，你带我来这儿到底是想干什么？"

萧九溟将最后一些瓜子壳不紧不慢地攥入掌心，回首看那黄裙女子，眼神里的愤然已有按捺不住的迹象。

"你是个哑巴么？"

萧九溟心一横，当即掷出手中瓜子，那一枚枚脆弱的瓜子壳在蓄备上几分内力之后，竟多了不属于他们的锋芒，径直砸向白鸟。

不过白鸟对此早有防备，只是稍一挥袖便轻描淡写地挡下了这次攻击，奈何萧九溟套路层叠，瓜子掷出的同时，其身形同时移动，竟是直接扑向白鸟。

少女见此来势汹汹，当即右手向后做出虚握，眼看枪影流光即将成型，可已经来到跟前的萧九溟却突然脚下一转，直接从自己身边掠了过去。

"哎呀，早听闻方楼主一表人才，当下亲眼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白鸟一时间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转过身，却见萧九溟这会儿已经握住了少爷的手，笑呵呵地说道。

"不好意思啊，刚刚有事耽搁了，一直没来见你。"

方觉并没有被萧九溟这画风骤变的一幕而吓到，只是轻笑着带上萧九溟走向湖中亭。

路过白鸟时，他还给了少女一个跟上的眼神。

"哎，雀魂楼生意兴隆，身为楼主自然日理万机，我也做过生意，这道理都懂。"

萧九溟哈哈一笑，坐回蒲团，同时抱歉说道："就是等楼主等得有些久了，瓜子先吃完了，不打紧吧？"

"本来就是接待客人的食品，吃了便吃了。"

方觉摆了摆手，旋即示意白鸟煮茶。

"对了楼主，恕我冒昧，不过我还是挺好奇究竟是什么事儿让您处理这么久啊？"

"你知道的，雀魂楼归根结底就是个正规的娱乐地儿，不过就是有不少人喜欢拿我这儿的游戏当盘口开局，自不然会有输赢的争吵。"

"刚刚就是去处理这个了。"

方觉边说边从一旁的盘子里拿起一个桃子："一桌牌，有人一百把没输过，可不就有客人怀疑他打牌作弊，可不就找上我让去查了查么。"

明显意有所指。

不过萧九溟只是在呆愣后迅速挂起笑脸："说不定那人就是厉害呢？"

"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