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几个人都有点低估丧尸的奔跑速度,否则应该提前对逃跑路线做更精细的规划。

静澜猜测慌不择路的路易思怎么着就钻进什么胡同小道里去了。

“说起来,'路易思'这个名字好像就是'容易思考到正确路线'的意思吧?”凌夜辰有些脑子短路地颤着嗓音抖出些莫名其妙的话语。

静澜叹着气摇摇头,“那里那条巷子虽然长,但我记得是死胡同,通向一个小院,没有出路。”

凌夜辰一愣,随即意识到一种让人窒息的可能性。

也许现在名为路易思的少女已经死亡。

“我们还要不要回去找她……”

静澜摇摇头,掏出手机,“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

“万一又想我给可可打电话那样,她正好躲在哪里,一个电话过去,把丧尸惊动了。”

“这种可能性即使存在我们也无可奈何。”

静澜拨通薇信电话,许久无人接听。

“我们待会儿再打。”凌夜辰说。

“好,那就先寻找落脚点。”静澜按掉电话,打开子弹皮匣,数了数子弹数量。

“最后5枪。还有3个手榴弹。依靠这点东西去救可可真是异想天开。”

“呐,学长还想着救可可吗。”凌夜辰说着,为了维持理智,逼着自己欣赏道路旁边的芭蕉林——这个季节是芭蕉叶生长,果实刚刚冒出来的时候。芭蕉还很小,藏在树叶里,像小小的绿色鸡蛋。

“救定了。”这是回答。

两人沿着城边公路行进了三百米,暂时没有遇到丧尸,静澜又打了个路易思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路易思……”凌夜辰终于无心看树,沉沉地叹着气,伸手想撕半片芭蕉叶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有何意义,也许是想把树叶当作纸钱?

结果蜷曲的芭蕉叶里,钻出一只毛毛虫在凌夜辰手指上蠕动。

后者被惊吓得大叫起来,急忙甩手甩掉毛毛虫。

“黄斑蕉弄蝶的幼虫吗。可以用油炸着吃。”静澜凑近看了一眼地上惊慌蠕动的小家伙。

凌夜辰翻着白眼,手指在裤子上摩擦。

“学长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什么都怕。”

静澜把毛毛虫拿起来放回树叶上,“但你活下来了。本来我以为抑郁症患者遇到世界末日会自杀。但你的表现很棒,虽然看起来有点……呃,有点小男娘气息?但至少没那么绝望了。以前你在手机上可是天天说想死呢。”

凌夜辰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头,”我怎么知道。我都觉得抑郁症是不是吓好了。”说着在一个路牌前站住。

“219国道……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这条路很有名,全长一万公里,基本是沿着祖国南方边境线修建的。”静澜也在路牌前站住。

“是高速路吗?路牌上说还有10公里。”

“只是一级公路。但现在路况如何不能确定。”静澜掏出手机,点开高嘚地图,“电子地图也不再更新了。但是就残留的12日的信息来看,那天道路比较拥堵。如果在道路有堵塞的情况下爆发变异,路就会彻底堵死,就像老冯家门口那样。”

两人准备离开了路牌。

凌夜辰隐约察觉到,静澜似乎在围绕219国道思考什么。

“学长想在国道上开车吗?”

“嗯?确实,因为我刚刚想到了一个可能有点离谱的去救可可的方法。”

“是什么?”

话音刚落,路边的排水沟里突然跳出一个人影,“嗷呜!”一声,向凌夜辰背后扑来。

静澜的枪背在背上,没时间举枪。

(这件事以后他很少把枪背在背后了。)

这只中年男子变异的丧尸一把掐住凌夜辰肩膀,斜着脑袋向对方脖子咬去。

凌夜辰这时候反而叫不出声,我要死了!你快点咬下去吧!让一切结束!这样想着,却看到冷光一闪,肩膀上的手臂软了下去。

回头一看,夜女神刀插在丧尸眼眶上。

静澜用左手抽出腰右侧子弹匣上挂着的战术刀直接飞了出去,一刀刺入了丧尸的右眼珠。

在确认自己依然毫发无伤地活着以后,凌夜辰似乎暂停的心脏这才开始越来越快跳动,接着他脱力一般跪倒在地上。

手臂把他抱在了怀里。

“救了我呢。”他说。

放平时他肯定很反感男生的亲近,但现在根本顾不得这么多。

“没事儿。”静澜简单回应,把怀里的伙伴拉起来,顺手抽出了丧尸眼眶里的匕首。

“丢飞刀是可可怂恿我学的。”

“所以也算她救了我吗。”

“不带这么推理的。我只是觉得,很多事情只是机缘巧合罢了,没必要深究背后的因果。”

“为什么有时候感觉你像机器一样……但是又好像有很多情绪,是我的错觉吗。”

“谁知道。”

……

从吓人的丧尸突袭里缓过神,凌夜辰已经有些神经过敏,走路时不停四下张望。

在一处甘蔗地旁边,两人发现一处废弃农家乐。

屋子的房门都被拆卸,显然不能住人了。但有两个高脚竹楼保存完好——房间离地足有5米,靠梯子上下,而且有前后两个梯子。

这就是供客人在相对高点的地方用餐的包间。

两人爬上一个竹楼,把梯子收了上来。

终于又可以喘一口气。整个世界埋伏危险的感觉已经让凌夜辰心惊肉跳成为习惯,就像他说的,好像抑郁症都被吓没了。

据说当年神医扁鹊钻抑郁症患者被子里,把对方吓一大跳,对方病就好了。看样子并非虚构。倘若扁鹊也是丧尸,疗效可能还会更好些。

整个世界笼罩在绝望中,偏偏这时,凌夜辰感觉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父母的琐事,学校的竞争,城市的雾霾,全都烟消云散。一旦检索心绪里有关“烦恼”的词条,闪动的字眼就是: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所谓生死之外没有大事,不到生死关头,很难理解这句话。

那如何才能做到“不要死”呢?

没有答案。也许静澜也不知道。他也只是个练过格斗、飞刀、射击的普通大学本科生……话说练了这些还能叫“普通”吗?还是可以的。毕竟这些技能不能提高人才市场上拿到offer的概率,世俗角度来说练了等于白练。

至于现在怎么着就天下大乱了,这些技能就派上用场了呢?那简直是“纯属偶然”。然而正是偶然最有“命运”的色彩。

但即便排除掉这些东西,排除掉静澜正好具有一些在末世很有用的技能这一偶然现实,凌夜辰还是觉得学长身上有什么说不清的迷人之处。

或许两年前和乐队的几人邂逅之时,自己就已经发现了这一点。

否则当时自己一走了之,永远不和“四色猜想”乐队的几人交集,之后一切也不会发生。此刻的自己又会在哪里?

如果学长也是女生,会不会自己喜欢上的就不是可可了呢?毕竟他们兄妹俩很多地方很像。

真是无聊的幻想。难道巴望着丧尸把学长的**咬掉吗。

凌夜辰忍不住哂笑。正在手机上翻看地图的静澜听到后,也轻轻一笑,“看起来你状态不错。”

“下次换我救你。”

“一言为定。”静澜伸出拳头,两人撞了一下。

……

接下来静澜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有点疯狂的营救可可的方案。

实际上如何救可可的问题他一直在想,直到昨晚刷手机的时候,他偶然看到一条高嘚地图上残留的旅游广告时,突然萌生出一个似乎很离谱的想法。

在离此地20公里的白露水库,去年新开发了一系列旅游项目,包括水上观光飞机和载人热气球。

静澜突发奇想,能不能去那寻找飞行器,然后直接飞到民族中学楼顶……

“学长你是不是成人电影看多了?!”

“你说的应该是成龙电影吧……”

“这不重要。这种计划摆明了就是送死吧!?而且你会开飞机吗?”

静澜把手机屏幕拿到凌夜辰面前,“这是最近很火爆的人工智能'迪普西克',刚刚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连上了,就问了整套的水上飞机驾驶流程。”

凌夜辰一瞬间有些抓狂,静澜是被什么疯狂冒险家夺舍了吗?且不说谁开飞机,就算飞机开到楼顶,怎么降落?怎么起飞?

但再想想可可平日里的做法,凌夜辰心中一凛,也许一直是自己看不明白人,所谓儿子像妈,表妹就是母亲这边一支的,也许静澜本来骨子里就是和可可一类的人,平时看似彬彬有礼的好学生,一旦动起歪脑筋,那可以把地转偏向力都给歪了原地打转。

还有他的母亲,凌夜辰隐约记得是个生物学家,怎么去世的呢?难不成是死在实验室里?!——这么说倒是可可继承了静澜母亲遗志,跳进了天坑专业生物学的大坑——好家伙,一家的疯子是吧!

咳咳,应该没那么夸张。

凌夜辰冷静下来,看了看静澜手机上人工智能给出的各种驾驶飞机的操作要点,以及飞机的参数,想从中找出能让一切合理起来的细节。

静澜所查询的水上飞机的起飞和降落滑行距离在150米左右。似乎真的能在教学楼上降落。不对,教学楼长度真的有那么长吗?

但除此之外……

“我怎么还是不太相信你能学会开飞机。”

“为什么一定要我开。”

凌夜辰:“?”

“那里有飞行员。说不定还活着。”

“万一死了呢?”

静澜耸耸肩,“那能怎么办,我只能去拍成人电影了。而且这还算好。要是飞行员自己把飞机开跑了怎么办?这个概率也很大。”

凌夜辰点点头,“也是啊。都是在赌。”

“这就是我说的,很多事情只是机缘巧合。”

好吧。姑且默认静澜的这套方案可以去试一试。退一步说,那个新建的景区近期似乎没什么游客,就算开飞机不成,或许至少能发现不错的庇护所。

两人又研究了一通地图,然后试着给熟人打电话——断线或无人接听。

天色不知不觉又晚了。天完全黑下来之前,静澜突然提议让凌夜辰去另外一个竹楼过夜。

“就算要给我练胆也不用这样吧?!”

“不是练胆。我还是怀疑丧尸能闻见人类的气息。”静澜说,“虽然每个竹楼有两个楼梯,但我觉得还不够保险。不要把所有鸡蛋放一个篮子里嘛,你去那边的竹楼,有情况就喊'盼'。”

虽然很不愿意离开给自己安全感的同伴,但既然对方更熟悉末世生存,还是服从建议吧。

观察了附近安全以后,凌夜辰下了梯子,爬上另一座竹楼。

两人线上聊了几句,便准备休息了。

凌夜辰肯定想不到,这是他以这具身躯睡的最后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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