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不停轮转。

可总有人心向太阳的光辉。

毕竟连绵黑暗实在压抑。

所以披星戴月的马车队伍中,幽幽传来一声抱怨。

“怎得天还没亮啊?”

马车队伍自京城而来,撇除开路的先头部队全程披甲之外,且看中道华贵,足有十八匹马拉动的车厢富丽堂皇,古色古香的老檀木精雕细琢,呈现出游龙走凤的威风凛凛。

辅以丝绸的华顶镌绣威严龙纹,宣告着皇家的天下无双。

整辆马车主体犹如一座行走的宫殿,方觉便若在此,看那华丽到极点的马车,兴许会觉着这就是千年后的高铁雏形。

至于那幽怨,则是从车厢内传出的牢骚。

飞鸟登上窗台,歪头望进,只见一人金袍加身,须发梳得一丝不苟,背后折子堆叠足有半人高,却怎么都不见翻阅痕迹。

他慵懒地靠在蒲团上,脸上充斥着不满的神情。

抱怨方一启齿,便有卑躬屈膝的红帽宦官匆忙赶来,他全程低垂着脑袋,声音尖锐:“禀陛下,天时大雨将息,云尚未散……”

“大雨……”

皇帝喃喃一声,而后靠向那垂头的太监。

随着脚步的靠近,太监双腿竟逐渐颤抖起来,似乎是对皇帝的靠近而胆颤心惊。

且当拖地的金色长袍边缘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太监便是直接跪了下去。

“朕是天下的王,日月也应当听朕旨意,朕要天明,天就得明。你说对么?侯公公。”

“老奴……老奴明白。”

且当那份无形的威压消失。

侯公公这才仓促起身,低垂着头迅速退了出去。

“雀魂楼……”

皇帝转身,看着那角落的金丝楠木桌还有上面胡乱堆砌的麻将牌,饶有趣味地勾了勾嘴角:“这麻将,确实有些意思啊。”

“陛下,萧明理求见。”

忽有声浪飘。

不过皇帝显然是没那意思见这瘟神,所以,他只当是耳旁风吹过。

见着内里未有传讯。

门外守着的侍卫当即明白,旋即退出幕帘,看到了那始终拱手作揖的白发男人,不卑不亢地说道:“陛下不见人,萧家主请回吧。”

为此,萧明理轻轻咬牙,却也没有过分执着,只是再度躬身后便立刻离开了这里。

他刚退出宫殿一般的马车车厢,届时还因雨水而阴沉着的天空已然有了蒙蒙亮的痕迹。

萧明理似乎是知道什么,转头望去,只见得在宫殿马车的最左方,一位白袍白须的老人正手握卷轴,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念叨着什么。

似乎就是他的努力,才让天边绽放光芒。

“自欺欺人的障眼法。”

萧明理冷笑一声,旋即飞身上马,径自回到了自己的队伍。

此时距离鹤洲,尚有三天的行程。

……

忙活一整天,外加下了一整天的雨。

等到今天清晨,雀魂楼才算是有了空闲时间。

一整天的空气都湿漉漉的,惹得方觉浑身都不是很舒服,这会儿空闲下来了,当然是赶紧抓机会去洗个澡。

今儿这个时间肯定不会遇上云离,只是难保会不会遇上别的谁,思前想后,方觉还是觉得在自己房这块儿洗洗澡就算了。

所以方觉伸个懒腰,刚把长衫褪下,露出精瘦肌肤的瞬间,外头忽然响起一声浅唤。

“少爷你在吗?”

当下便如触电的方觉一愣,脱衣服的手也一下僵在了原地。

“额……我要洗澡,什么事?”

门外,白鸟静静候着,且听方觉说自己要洗澡的瞬间,少女脸蛋微红,明明应该微微躬身便说自己先行告退的。

可此刻她满脑子所想都是昨天晚上方觉和余初雪的那一次握手。

他们二人的四目相对。

白鸟知道,自己不应该因为这些小事而牵肠挂肚。

只是听着他们一个说着欢喜,一个又微笑点头的样子。

白鸟却怎么都感觉浑身有哪里不太对劲。

先是云离,然后是晨曦影,南宫燕,齐昭君等纷沓而至,这会儿又多了个余初雪。

明明最开始不是这个样子的。

明明最开始这整个雀魂楼里就只有她和少爷两个人的。

明明这应该是很正常的主仆关系的。

可随着少爷身边人数的逐渐增加。

白鸟却发现事情似乎从来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她本以为自己只是个尽忠职守的女孩子而已。

可看着少爷。

尤其是众星捧月下的少爷。

她却总是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一份自私让白鸟想要将方觉占为己有,只不过一直以来都被她用最为正经的态度压在了心底。

只是堵不如疏,再密实的压制也都会有崩溃的那一天。

所以白鸟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推开了大门:“我来帮少爷沐浴更衣。”

这个瞬间。

就算是白鸟本人都不知道。

一团红晕已经围绕在她心间,呈现出妩媚的流光溢彩。

猩红之触的光辉隐隐闪耀。

不过嘛……

“诶诶诶,白鸟你等等,等……”

“少爷最近几天累坏了,我来帮少爷按摩按摩。”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可以……”

“少爷就别推辞了。”

“不是我真可以的……”

“少爷!”

砰得一下。

且在方觉注视中,不远处的一个木桶顷刻爆裂。

虽然震出的木屑并不夸张。

可这一记闷响,却还是让已经被白鸟扒掉上衣的方觉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好像是来真的啊。

“少爷,就由我胡来一次吧。”

说着。

白鸟用双手轻轻挂住方觉腰带,眼看就要解开束缚之际,少年连忙反应过来,以退为进地说道:“好好,怕了你了,就这一次啊。”

说罢,方觉直接站起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掉裤子跳进装满温水的木桶里。

见着少爷束发在水中逐渐散开。

白鸟微微一笑,抄起袖子,露出纤纤细手的同时又抓来毛巾,沾着水轻轻擦拭起方觉后背。

主仆无言。

只有哗啦啦的水声还有彼此的心跳交织在房中。

升腾的雾气撩着方觉绯红的耳垂,也拂过白鸟红透的脸颊。

不知这份如坐针毡过了多久。

白鸟这才稍稍启齿道:“少爷这些天……很辛苦吧?”

“还好。”

方觉低垂着头,看自己在水面涟漪中摇晃的倒影,轻声回答道。

“皇帝离我们这儿估计还有三天路程。”

白鸟接着说道,同时玉手擦过少年锁骨,很明显的轻颤自指尖传来。

“嗯……先头部队应该已经到了,估计再有几个时辰,咱们这儿又要热闹起来了。”

方觉尽可能守着心,回应也是平淡自若。

“有少爷在的地方,几时不热闹?”

白鸟莞尔,用手捧起一汪温水,万般呵护地浇灌在方觉的肩膀上。

“这次或许不太一样呢。”

闭上双眼的少年能够感受到耳朵上那火辣辣的炽热。

“若有人来犯,杀了便好。”

听出方觉话外之意的白鸟眼神清冷。

“是要杀,但得杀得聪明,还得把轮回的火苗掐灭了。”

“奴婢愚钝,只晓得听少爷的。”

当然,选择性的聪明更是白鸟的擅长。

“你刚刚就没听我的。”

方觉撇了撇嘴,换来的是白鸟充愣的一记歪头。

“少爷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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