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着情报里的内容,陆龙仁感到有些棘手。
如果没有自主行动能力的话,该怎么带她走呢?
一如之前一样唤醒了三人,简单表明自己的身份后,他提出了这个问题。
那两个人一开始都沉默不语,反倒是那个抱着方雪的小女生做出了回复。
“我...我应该可以背着她走...”
语气有些犹豫,显然对自己也没有什么自信。
沉吟了一下,他还是否决了这个想法。
接过少女冰凉的娇躯,把她放到担架上,他让那两个人负责起抬担架的任务。
一个接近成年的男性,和一个已经成年的女性,再怎么样也比一个看起来还是初中生一样的柔弱小女生好得多。
再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昏迷的少女披上,让那个小女生穿好她自己的衣服,他带着他们出了门。
在和队友简单示意后,他们开始把呆在那些小房间里的已经被解救的人叫出来。
人还是挺多的,接近六十,在三人背后拖起了一条人流。
有些麻烦,但不成问题。
先让那两名先前负责把手过道的队员去探路,自己在后面殿后,剩下两人来保证人群的安全。
在紧张的情绪下,人群井然有序,没有发生什么混乱。
一路上还算顺利,除开探路的那两名队友遇到了几个黑衣人杂鱼,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撤离的工作井然有序地进行着,那两名负责抬担架的人也算称职,把没有行动能力的方雪安全运到了目的地。
从小门出来后就能见到远处的来接应的人了。
不只是持枪的同僚,也有雪白的救护车、急匆匆赶到的记者。
一辆辆救护车排列在道路上,担负了运输人质的作用。
在把人质们一个个护送上救护车的车厢,并在用来抬方雪的担架上回收了自己的外套后,刚刚回头,就被一群记者用“长枪短炮”架住了。
高亮的闪光灯在脸前不断闪烁着,给戴着夜视仪的他带来的震撼不亚于吃了一颗闪光弹。
赶紧把夜视仪关闭,脸前已经围了整整一圈打着伞的记者。
黑漆漆的话筒被怼到了嘴边,他们七嘴八舌地问着各种信息,让他连个穿外套的时间都没有。
抬起的手悬在了半空,他有些手足无措。
这些烦人精是哪来的??
......
“龙”是带人质来的第一个队伍,在那之后,陆陆续续有三个队伍也带来了数量差不多的人质。
如此算的话,对方手上还剩大约五十名人质——这是排除掉被“枪决”的人之后的。
剩下的人质疑似被他们藏起来了,想找到估计没那么简单...
所谓的“视频通话”也早已被对方挂断了,不明所以的东西,除了激怒与嘲讽他们以外没有其他的作用。
按照对方的说法,这是一封所谓的“宣战书”?
但想要和这个高度发达的国家对抗,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杀。
这暂时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事,当务之急是思考如何救出剩下的那五十名人质。
从后门进去方便搜索的几个厂区都找遍了,别说人质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而且从那之后,里面就一直没有动静了。
大厂房的灯也灭了,似乎没人了一样。
有些诡异。
但随着那些报社记者的到来,社会舆论也开始发酵,他们要面临来自上层和舆论的共同压力。
解救人质已经刻不容缓。
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
把现场的警员总共分成两队,分别从大门和小门进入,挨个厂房进行地毯式搜索,向先去人群聚集的厂房推进。
另外分出两个队伍负责保护护送人质的车队,防止路上出什么意外。
直升机作为侦查,来巡查厂内的情况。
既然对方完全没有交涉的意识,那他们只好这么做了。
一群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即使有枪,对装备齐全的特战队员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只是人多了点而已。
...
直升机先到前方探路了,呼啸的螺旋桨与明晃晃的大灯探查着内部的情况。
它配备了热成像扫描仪,如果内部有埋伏在它面前也将无处遁藏。
但反常的,除了地上躺着的几具先前被警员们解决的尸体外,热成像的画面里没有任何其他人形热源存在。
没有站岗的,道路上也没有行人。
就像无人存在一样。
难道人都被藏到厂房里了?
但先前那个时不时传出声音的厂房里此刻也无比寂静,灯光已经熄灭,让人怀疑人是不是都跑光了。
总之,盘旋的直升机并没有什么收获。
距离刚才的“视频通话”结束也不过二十分钟,那么多人,即使要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跑光吧?
现在里面的情况处处都透露出两个字,诡异。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应该出发了。
大门和小门的队伍是同时进入的,沿着厂区的主干道开始一个厂房一个厂房的搜索。
里面的各种器械都保养的不错,没有什么损坏的痕迹,有些还留有余热。
但无一例外的,这些厂房都没有人。
反复排查后没有找到什么端倪,他们继续前进。
因为灯光都已经熄灭,加上是雨天,即使是夜视仪的画面也稍有些黑暗模糊。
警员们打开了枪械上挂载的IR补光灯(注:一种红外补光灯),深绿色的视野中重新明亮起来。
在粗略清查了整个厂房后,他们继续向着其他厂房进发。
如此清查了一路,都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一直到那个大厂房。
它离正门和小门的距离差不多,因此两边的警员们几乎是同时到达这里,并汇合的。
直接闯入太过莽撞,他们用门缝摄像头观察了厂房大门后的情况,确认没有危险后打开了门。
里面是空荡荡的,依然没有人。
空荡荡的大厅,能看到远处搭建的高台,车间杂乱的零件。
仅仅半小时,他们能去哪里?
他们不知道,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里进。
高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那是被“枪决”的人质。
浓稠的鲜血流了一地,在台下汇聚了一条条赤色的“小溪”。
刚才还有几百人的厂房,这么快就没人了?
诡异。
继续沿着走廊清查,终于,他们在某个角落发现了人。
是那些人质,粗略清查了数量,有五十几人,应该都在这里了。
他们手脚被绑缚着,嘴巴被胶带封上,支支吾吾的很是惊恐的样子。
留下了两个人警戒,为了不吓到他们,小队的队长关闭了夜视仪,把枪上的手电筒切换到补光模式,他摆出了一个自认为还算和善的微笑。
走近了之后,他先给一个男人嘴上的胶带撕下,正准备去解他身上的绳子。
“快跑!”
男人剧烈挣扎了起来,神色惊恐,大喊大叫。
队长伸出的手悬在了半空,又缓缓地收了回来。
他眉头皱起,不解的问。
“什么?”
男人缓了口气,又急忙说道。
“他...他们从地道里跑了。”
他哆嗦着,极其恐惧的样子,看向了身旁的墙壁。
“而且...这些墙里面!”
“有炸药!”
话音未落,队长惊讶的发现。
天,亮了。
赤红火光照亮了环境,照亮了男人惊恐的神情,其他人质的挣扎,飞溅的石块,倒塌的墙壁。
他有什么话想说,但已经没有机会说了.
倒塌的天花板砸碎了他的头颅。
“轰隆隆。”
厂房的爆炸引起了连锁反应,埋藏在地下的,其他厂区的,结合特意堆积的炸药一起。
冲天的火光点燃了夜空,雨水在半空中就被蒸发,化作雾蒙蒙的蒸汽。
冲击波掀飞了盘旋的直升机,连绵的爆炸声响彻着,撕碎了雨夜的寂静,将厂区化作火焰的地狱,灰烬的废墟。
地下积了水的通道被泥水掩埋,凌乱的脚印不会有人知晓。
在雨中,大火烧了半夜。
它以及它背后的故事将成为萦绕在这个国家的人头顶的梦魇,挥之不去。
......
雨后的空气很清新。
病房的装修一向是简洁的,是单调的白,象征着干净与卫生。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并不好闻。
但护士已经习惯了它,并在内心给它冠以了特殊的感受。
在她的心中,消毒水的味道已经象征着无菌,清洁。
配合着雨后清新的空气,她总会感觉自己的肺腑都被净化,染成了与这病房一样的纯净的白。
关上病房的窗户前,她是这么想的。
虽然气温已经开始回暖了,今早还在医院的小公园里见到了几只叽叽喳喳的鸟雀,那充满生命力的声音让她感觉无比治愈。
毕竟护士这种职业总是不可避免的接触各种生死离别,时间久了心情都会压抑许多,这时候在看到这些可爱的小生灵总会感到很开心。
那么小一只,却充满着活力,完美展现了什么是生命力。
但空气依然还有些冷,稍微开一会窗给屋内透透气就好了,开再久一点对患者不好。
关好窗,她回过头,看向病床上那个还在打着点滴的柔弱身影时表情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痛惜。
昨晚发生的事她也听说了,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却遭遇了这么可怕的事,还受到了那么严重的伤害,实在令人痛惜。
但幸好保住了性命,而且恢复的还算不错。
轻巧地略过床边,将输液的吊瓶换了一只,稍微紧了紧少女身上的被子,她出了们。
刚刚关上门,回过头来她才惊讶的发现,此刻外面竟然还站着一个人。
“你是?”
礼貌地发问,她默默地观察着眼前的男人。
体格强壮,身姿挺拔,只是衣服有些乱糟糟的,脸上挂着浓浓的黑眼圈,眼白遍布着血丝,似乎没有睡好觉,头发也有些凌乱,身上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烟草味。
但从气质上还是看得出他不是那种邋遢的人,变成这样是因为担忧还是什么?
“你好。”
男人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和疲惫。
“我是方雪的父亲,方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