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运输车为掩体,几十名全副武装的特警戒备地望向厂区内部,头顶是呼啸盘旋的直升机,正有人持着大喇叭向内部的人交涉。
直升机外挂的大灯向前方照射着,密集的雨滴被螺旋桨扰乱,斜斜地倾泻在路面,积起了一个个水潭。
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了,里面却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应。
空荡荡的大门口一个人都没有,让人怀疑这里面到底是不是真的藏了有近一千人。
这幅样子让人毫不怀疑即使他们直接冲进去也不会遭受任何反抗,但事实会这样吗?
肯定是不可能的,就依照之前收集到的情报,这里面很有可能藏了数百名持枪的恐怖分子。
直升机还在喊话,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最简单的莫过于通过交涉来解决矛盾了。
只是看样子...对方并没有什么回应的打算。
这种最棘手了,持枪,握着几百人质,再加上不愿进行任何交涉。
如果没有人质就好了,完全可以直接调来几门炮把这里炸平,但有人质就不能这么做。
附近也没有什么高地,几乎就是一览无余的平原,想要部署几个狙击手都是无比困难。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就得靠他们来救出那些人质了。
但是从刚才开始,厂区的另一端平白响起了几声枪响,这就让人有点困惑,他们应该没有人在那边才对。
困惑很快就解开了,特警们佩戴的无线电收到了来自总部的新消息。
......
指挥部刚才收到了两条讯息。
一个是来自同僚的讯息,另一个则是来源不明的视频通话要求。
先介绍来自同僚的讯息,那一边表示安插在人质内部的警员身上的摄像头失去了信号,结合几乎同时传来的枪响,疑似是牺牲了。
这首先让指挥员感到疑惑,既然有安插在人质内部的警员作为内应,先前也有依靠他所传导出的部分信息,为何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却不知会他们让他们派人去接应,最后导致其遭遇不测?
如果对方给不出充足的理由的话,这绝对是得被追究责任的。但他管不了对方,不是同一个机构,他们彼此也只是合作关系而已。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比较值得注意的点,对方结合厂区的地图与刚才的摄像头画面规划了一条路线,能够直接到达关押人质的区域。
确认之后他立即派了几个在现场的小队去潜入救援,他们装备充足、经验丰富,交给他们不成问题。
问题只是能救出多少人而已。
而另一个来源不明的视频通话请求...这个就很怪异了,因为它是直接显示在指挥部的超大屏幕上的。
但能够绕过严格设置的防火墙,直接投影在这种地方...
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实际上对方完全可以不设置这个通话请求,直接在大屏幕上放对方想放的东西都可以,但对方还是做了这个东西,他可不认为对方是出于礼貌。
没有过多犹豫,他让人接通了这个通话请求。
大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稍显模糊的画面,画面有些卡顿,显然那边的录制设备并不怎么好。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吊带裤的青年,站在一个宽敞的台子上,没有披外套,脸很白净,似乎还流着些汗。
看起来很年轻,梳着蓬松的中分头,人中处却留着一个显得不伦不类的卫生胡。
似乎是知道通话已经接通了,他露出一抹显得有些青涩的微笑,微微向摄像头鞠了一躬。
“各位警察先生大家好,我是见习演讲员,周泽言。 ”
???
看着屏幕上彬彬有礼的个人练习生一样的青年,指挥员一时间有些发懵。
这给我干那来了?
但青年随后的行为还是把他拉了回来。
只见镜头缓缓移动,露出了台上的其他的东西。
“我有一些话想要跟诸位说哦。”
伴随着青年的说话声,映入眼帘的,是一排被绑着的,跪坐在地上的人。
像是死刑执行现场一样,每个人的背后都站着一名端着枪的黑衣人,他们枪口正对着眼前人的后心,每一个人质脸上都弥漫着恐惧,生怕下一秒自己就会被夺去生命。
整整齐齐地在台子上排成了一列,指挥员粗略数了一下,大约有十五人。
捏紧了拳头,他紧紧盯着大屏幕。
画面继续转动,很快略过了人质们,露出了舞台前方的场景。
那是一群由贫民构成的工人,恐怖的是几乎每三个人里就有一个端着枪,他们眼神兴奋,表情狂热。
但硬是压抑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才致使他方才没有注意到。
缓缓略过这些工人,视线又回到了那个白净的青年那里。
现在,指挥部已经没人觉得他看起来像一名普通的个人练习生了。
保持着儒雅的微笑,他谦和地说道。
“诸位警官,请容许我介绍一下我的梦想。”
是想谈释放人质的条件吗?静了静心神,指挥员洗耳恭听。
“在下出身贫民,幼时在K市周边的贫民窟长大,见证了昔日衰颓的农村完全堕落为暴力与犯罪横生的贫民窟的全过程。”
带着笑意,他的语气没有什么其他的波动,就像是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后来,在下遇到了洛文先生,他带我离开了贫民窟,进了城。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也改变了许多原本幼稚可笑的想法。”
“他是我的恩师,也是我的亲密的战友。我们拥有一个共同的梦想。”
他的表情终于改变,嘴角高高扬起。他一字一顿地说。
“杀光你们这些败类!”
说出了有些可怕的话语,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至少毫无疑问,对方手上的那些人质陷入了极其危险的境地。
他转过身,向着一旁走去。镜头紧紧地跟随着。
“我们还发现,不光我们怀有这种理想,无数和我们有相似遭遇的人们都有这种想法。”
“于是我们聚集起来,以这个想法为目标前进。”
接着,他举起双手,振臂高呼。
“让你们流血!将尖刀插进你们的心脏!”
背景中突然想起一阵欢呼,人声混杂,听不真切,但能让人感受到其中亢奋的情绪。
男人缓缓走到那一排人质的一端,那是一个年轻的女性,穿着粉色的卫衣。
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下了她因为极度恐惧而颤抖的身体,苍白的脸庞和时不时的不受控制的干呕。
带着诡异地笑,名为周泽言的男人缓缓向着他们再次鞠了一躬,然后对着身侧的黑衣人点了点头。
“砰!”
......
“龙”是一个代号,是作为他的小队的代号。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却让人感到无比荣耀——这是只有最尖端的那种队伍才会拥有的单字代号。
龙的寓意也很多,提到这个字时总是会让人想到威武霸气的幻想生物。
因此,作为队长的他很喜欢这个代号,甚至在后面改名时也在自己的名字里加入了龙这个字。
——他叫陆龙仁。
取这个名字可以说是费力他好一番心思,既保留了龙的威武霸气的同时还暗示他的铁汉柔情,寓意他有一颗仁心。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别人听到他的名字时,看他的目光都有些怪异。
就是...一种想笑但又不敢笑一样的表情。
啧,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因为是夜晚,加上厂区也没有什么灯,光线会很昏暗。
但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归功于头上佩戴的夜视仪,即使在黑暗中也保持着明亮清晰的视野。
在小门外的停车处已经发现了那名失踪警员的尸体,等着有人来妥善处理了。
在货车附近时信号会被干扰,所以在确认尸体是失踪的警员之后,他们很快就离开了那块区域,从后门进入了厂区。
除此之外,在货车的附近也发现了血迹,应该就是通讯里所说的那名叫方雪的少女了吧?
只是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那个出血量实在让人忧心。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么多的时候,他们越早获救,遭遇危险的可能性就减少越多。
与其他的小队通过耳机协商,然后分头行动之后,他们寻到了一处厂房。
里面还传来了几声沉闷的枪响,经过指挥部的说明,他们的心都不由得沉了沉。
他们必须加快速度了。
在用装了消音枪的短突击步枪射杀了几名黑衣人后,几乎无人察觉的,他们溜进了一处走廊。
这里就是情报中说的安置人质的地方了。
在谨慎的打开一扇门,确认里面的确都是人质,而没有什么埋伏之后,他送了口气。
留下了两名队员戒备走廊,他和其他两人用开锁工具开始一个个的打开这些房门。
里面的人质大都是很疲惫的样子,看到他持枪闯进来一开始还有些胆怯,但在他出言安抚以后就基本平复了心情。
用佩戴的短匕解开他们的绳子,然后示意他们稍作等待,自己再出去解救其他房间的人质。
一直到了第四个房间,也是最后一个房间。
除了它以外的其他房间都被队友看过了。
一如刚才一样打开门,半只脚踏入房间。
房间里的空气比外面要稍微暖和,但他却敏锐的察觉到一丝血腥气。
不算浓郁,却很突兀。
房间里只有四个人,其中三个靠在墙上,维持着半睡未睡的状态。
地上摆着一副担架,末端还有些许干涸的血迹。
至于四人里的最后一个人,她趴在一个看起来比她还小的少女怀里,死死地昏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