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

“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居然敢惹到皇上!自己回房里面壁思过,一个月内不准出房间半步!否则便自断双腿滚出胡家!”

父亲胡潜龙的怒斥犹在耳畔,胡兴武明白自己是闯大祸了。

那个抢走了楚含蕊的纨绔子弟居然是当今圣上!

这种事别说是他了,就是让大岐最聪明的那位才女过来,恐怕也想不明白。

这谁想得到啊?

胡兴武本来以为这件事情会很好解决,轻轻松松就能让柳尘名誉受损,最后落得死刑的下场。

谁知道这件事居然和宫里那位皇上有关,这找谁评理去?

“我怎么会知道那个人是皇上?”

胡兴武气得一脚踹翻案几,青瓷茶盏碎成齑粉。

他气的不仅仅是那纨绔子弟是皇上这件事,他气的是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没办法夺回楚含蕊了?

那自己这么久的努力算什么?

早知道这么麻烦,他就直接采取强制措施了,也不会等到皇上来。

一想到这里,胡兴武就气不打一处来,嘴角咧出森冷笑意:“皇上?我看不过是个贪图享乐的废物!”

“少爷,这话可万万说不得啊!”

一旁的刘奇略听到这话,吓得连忙提醒道。

那可是当今圣上,这种话怎么能说出来?

要是被人听见,那就完蛋了。

虽说胡家的地盘应该也不会出事,但他下意识就会感到害怕。

“闭嘴!这有什么说不得的?难不成我们胡家还有卧底?”

胡兴武一脚踹翻鎏金香炉,香灰泼洒如雪,吓得刘奇略后退了两步。

虽然刘奇略的实力比胡兴武高许多,但他也被胡兴武这恐怖的气势吓了一跳。

此时此刻的胡兴武眼球里遍布血丝,看上去颇为吓人。

“不怕他作甚?他不过是个傀儡皇帝!我胡家盘踞大岐百年,连太后都要给三分薄面,他柳尘敢动?”

胡兴武脖颈青筋暴起,眼中血丝如蛛网密布,越说越激动:“那钱绮诗也收了我们的银子,她怎么可能敢动我们?我们要是完了,她钱绮诗也得跟着完蛋!”

“等风头过了,本少爷照样能像以前一样!”

胡兴武激动得大喊着,仿佛要压过窗外的骤雨。

“噔”

然而就在他说完的一瞬间,他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噔”

“噔”

“噔”

第一声传来后,紧接着是数道脚步声。

四面院墙外渐次响起的铁靴踏地声,完全盖过了小雨把金漆兽面门环打得簌簌作响的声音。

深夜的脚步声像是县令手中的惊堂木,震得胡兴武冷汗直冒,全身发颤。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有我爹在,他们怎么敢动我?”

胡兴武想要通过言语来壮胆,但他双腿突然不听使唤,不停抖动。

这已经证明了他内心里的恐惧。

他爹仿佛已经成为他最后的保障。

然而他的话语不能阻止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近。

“谁敢闹事?我胡家——”

很快,他就听到了他父亲胡潜龙的声音,心中的紧张平复了不少。

他爹出手,肯定没有问题。

以前他不管干出怎样的事,他爹都能摆平。

胡兴武曾经为了一名女子,将那女子的丈夫直接杀死,也是他爹出手摆平的。

他知道他无论做什么事情,他爹都能帮他摆平。

杀人放火这种小事对胡家来说一直都不算什么,这次也应该一样。

他走出了房门,看到的是将整片夜空都染成火红的明晃晃的火把。

上百名身穿玄甲的士兵如黑潮涌入院落,铁靴踏碎青砖的声响惊起夜鸦。

“胡家涉嫌伪造银钞、私通南诏。”

钱绮诗一袭绯红官袍自雨幕中走来,绣金蟒纹在闪电中泛着冷光。

绣金蹀躞带上的户部印鉴刺得胡兴武瞳孔骤缩。

“钱相是不是误会了?我一直都在勤勤恳恳为了大岐做事,怎么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胡家家主胡潜龙见状,连忙堆起谄媚的笑容:“钱相,是不是有人在陷害我们啊?”

“对啊,一定是搞错了!”

“我们胡家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钱相就别开玩笑了。”

“我们都是跟着钱相办事的,不可能出错。”

胡家许多人都慌忙附和着,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紧张。

胡兴武第一次见他们胡家的人这么紧张。

他就不明白为什么他爹都出来说话了,这些人还这么害怕。

他爹可是胡潜龙,什么阵势没见过?

这次也一定没有问题。

“来人,封账。”

清冷女声穿透雨幕,浑然不顾这些人的言语。

十二名户部主事鱼贯而入,算盘珠响如疾雨。

不过半炷香,七箱暗账被抬出密室,朱笔勾出的血账在日光下无所遁形:胡家通过天风商会,十年间向北疆叛军输送铁器三千斤,盐引造假吞没官银五百万两......

“钱相……我前段日子刚给您送过天风明玉,还有三十万两白银……你看这事……”

胡潜龙怕了,彻底怕了,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从钱绮诗干净利落的表现可以看出,钱绮诗这次是来真的。

胡潜龙现在能做的只是把自己和钱绮诗绑在一条船上,告诉对方自己若是完了,钱绮诗也得玩完。

但他很显然已经没有了底气。

这一切都要归咎在他这个二儿子身上。

不是胡兴武这件事,他们胡家根本不会惹到当今圣上,也不会被查。

胡兴武要不是他儿子,他现在能把胡兴武给直接掐死!

在这一刻,胡兴武第一次看到了他爹那苍白发颤的样子。

不可能。

不可能会有我爹解决不了的事。

以前就算是杀人放火,我爹都能盖下,这些事又算得了什么?

他钱绮诗凭什么?

胡兴武没来由一阵恼火,大声喊道:“钱绮诗!你收我胡家金矿时可不是这副嘴脸!”

“咔嚓。”

宁安萱鬼魅般现身,剑光闪过时胡兴武的右腕已齐根而断。

胡兴武发出了惨叫,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个胡家的二少爷会被人如此对待。

“人贵在自知。”

钱绮诗绣鞋碾过地上抽搐的手指,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的胡兴武,说道:“而你好像不懂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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