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离和白鸟并没有跟着一起上楼。
那是属于方觉和余初雪两个人的私人空间。
但见着余初雪那明显来者不善的劲头，云离始终不理解为什么白鸟到最后会选择主动退出来。
明明这种时候，有她们两个当中的任何一个陪在方觉身边才是最保险的选择。
就算是云离这么个迟到的婢女都晓得如此道理，一直都护在方觉身边的白鸟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所以。
且当白鸟带着云离一起退出房间的时候，避月宗的少女心里就已经充满了疑惑。
眼看白鸟靠着一旁楼道，灵巧右手纷飞，将一根银针舞得眼花缭乱，云离最终还是没忍住把心中好奇。
“白鸟，别发呆了，你倒是赶紧跟我说说啊。”
“那京城的家伙很明显就是冲着少爷来的啊。”
且看云离担惊受怕的样子。
白鸟却只是学着少爷的样子轻轻勾了勾嘴角。
嗯。
逗这小家伙确实比较好玩。
至少比待在宗门里要好玩一万倍。
“你别逼我打你哦。”
云离向着白鸟伸出食指，微微昂起的下巴很是倔强。
“我现在可不比以前，真要动手，我可不怕你。”
这倒是实话，月石所蕴藏的底蕴基本已经被云离吸收了个干净，此番外出历练，虽说首要目标并未达成，但却阴差阳错地让云离自身实力连飞几个大段。
要说刚刚下山还只是新一代中的佼佼者，那么现在的云离应该足够摸到新一代的顶尖位置了。
“是少爷的安排。”
见云离也是真心担心少爷安危，白鸟耸耸肩膀，言简意赅地回复道。
“啥……方觉的安排？咿呀！”
许是消息来得简单直接，反而让云离惊讶得下意识叫出少爷真名。
对此，白鸟向着云离翻了个白眼，巧手轻闪便是一巴掌打在了云离的屁股上，pia哒一声清脆，弹性十足。
这般以下犯上，该打。
“直呼少爷名讳，我看你是想吃棒子了。”
白鸟拢着袖子站在原地，就当刚刚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又不是故意的！”
屁股上隐隐作痛，让云离龇牙咧嘴了阵，这家伙总是这样，表面上看起来轻飘飘的一巴掌，劲儿却透得进骨头缝里，也就是这些天吃胖了些，屁股肉多了点，不然尾巴骨都疼！
“可是少爷为什么要安排这种事情啊……那家伙不是京城派来专门调查这件事的么？”
云离一边搓着自己的翘臀，一边暗自嘟囔。
这次。
白鸟也没能给出答案。
……
“先擦擦吧。”
方觉将一条毛巾递给浑身湿透的余初雪。
京城的大家闺秀却连夜冒着大雨跑来自家这儿兴师问罪。
乌黑长发贴在脸颊和天鹅一般的颈子上，还不停有水珠顺着那完美线条淌进精致的锁骨里；一身长裙被雨水浸透，紧贴肌肤勾勒出纤细优美的轮廓，还因着透明，隐约渗出内里浅红色的底衣。
就连她的睫毛此刻也挂满水珠，随着每一次怒气冲冲的眨眼而落下玲珑雨幕。
京城头牌捕快，此刻双手紧抱胸前，虽然一双美眸瞪得溜圆，但微微发白的指尖以及那因为用力显得格外突出的指节还是让她多了几分受冻的狼狈。
“我不擦！”
余初雪甩头躲开了方觉递送上来的好意，眼神里充满了倔强和愤然。
“跟谁过不去别跟自己过不去啊。”
“毛巾我给你放这儿，要用自己拿，别客气，这儿没外人，也没人笑话你。”
方觉无奈，只能是将毛巾放在余初雪面前的桌上，而后在她正前方坐下。
就是这番说辞，却让余初雪的呼吸变得越发急促，胸口起伏幅度更是夸张，带动身上湿漉漉的长裙一并摇曳。
“方觉，你一直在骗我。”
“虽然这儿没外人，但不代表你可以乱说话，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方觉稍稍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开口道。
“从一开始你就……”
“我就承认了啊。”
一句话连带着回忆一起，把余初雪堵了个哑口无言。
是啊。
真要追究起来。
自己第一天来到鹤洲城的时候，方觉就已经主动承认了。
只不过是当时余初雪压根就不信他说得那些话而已。
“你一直在……我……”
“擦擦吧。”
见着余初雪怒气冲冲地来，这会儿有语无伦次，方觉叹了口气，索性直接走到对方身边，拿起毛巾就给她擦拭起脑袋来。
只是前者带着椅子一起触电般闪开，躲过了来自少年的好意。
不过毛巾留在了她的脑袋上。
“说真的，我从来都没隐瞒过这件事。”
听木凳子在地上擦出的尖锐逐渐消散，方觉轻声说道：“可能是运营这雀魂楼久了，让你们误会了一些事情；但不管怎么说，我从江湖中来，自然也有些江湖的傲气在。”
“复仇还要复得偷鸡摸狗，这种事实在太掉价了。”
余初雪将右手缓缓抬上脑袋，看着方觉，抿起的嘴唇唇角微微向下压。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在你那儿，我居然会是这么聪明的人。”
唔！
余初雪猛地瞪大眼睛。
只是一句话，变相证明了许多事，余初雪虽然蠢萌蠢萌的，但她其实并不笨，只是容易想得多。
方觉这会儿提起，余初雪立马醒悟原来南宫燕同方觉早就串通一气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当然知道方觉这会儿在说什么。
可不正是当初自己同南宫燕的分析么！
“你不准……”
“冒名顶替这个罪名，想着借皇帝的手来端水，好抹平我和萧家之间的仇恨，避开萧家雷厉风行的报复……”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被当众处刑的滋味不好受吧。
就算是余初雪，面对自己曾经亲口说出来的话语，就算是被雨淋成落汤鸡，脸上的红晕也怎么都盖不住。
身为京城第一捕快，她什么时候闷过这么大亏！
可越想越气，越想越无力委屈的女孩子又偏偏不能拿方觉怎么样。
被无力感深深架住的余初雪最后甚至整个人蜷缩在板凳上，双腿收缩，双手紧紧抱住小腿，委屈巴巴地把下巴搁在了膝盖上。
方觉原本还要说这些事儿连自己都没想过。
结果远远就见余初雪眼角挂出新的晶莹，顿时抽了抽嘴角。
不会吧，哭了？
不至于吧……
方觉连忙靠过来说道：“那个，你别多想，我没嘲讽你的意思，我就是……”
“你有！你……你混蛋！”
余初雪把脑袋撇向一边，带着几分颤抖哭腔地控诉道：“你是个大混蛋！”
唯独苦了方觉。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