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也渐缓,或许再过不久,这场雨就要停了吧?
好冷啊,真的好冷。
身体好无力,好累。
想睡一会。
仰着脑袋,雨水迷到了眼睛上,有些难受,睁不开眼睛。
奇了怪了,感觉跟要死了一样。
身体太弱了,以后必须得好好锻炼才是。
所以刚才自己到底是怎么支撑着做完那一堆动作的?
啊,或许是计划终于要完成时由衷而生的喜悦与表演欲吧?
40秒憋笑挑战?有点意思哈。
但现在是完全没有那种感觉了,只有深深的疲惫感。
肌肉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地似乎不属于自己了一样。
模模糊糊的视线中,洛文早已独自离去了。
还有其他人呢?嘛,不重要。
自己的身侧还趴着一个可爱的女孩,她很担心自己,红宝石的大眼睛中填满了担忧。
她宽宽的袖口里伸出了一只藕白的玉手,像是一只担忧受伤的母亲的小鹿一般,趴在自己的身体上,用温热的手掌握住方雪的手腕,竭力地传递着身上的热量。
她很轻,趴在怀里就像是抱了一只大玩偶,不觉得重,只觉得温暖和柔软。
但其实这温暖是虚假的,只是意识产生的幻觉,现实中她的身体仍然没有接受任何一丝一毫的热量。
虚假的温暖与虚假的触感,就像女孩的虚幻的存在一般,仿佛只是一场迷梦。
但她的确存在,在付林浩跑出信号屏蔽器的辐射半径之前及时的将其杀死就有她的一部分功劳。
换言之,虽然表面上看是洛文开枪打断了付林浩的脖子,但实际上是女孩发动了她的能力,以此来保证能够准时地将其杀死。
这也是为了验证方雪的某个猜想,如果是借由其他人的力量将人杀死,那么女孩的“存在力”会不会不再降低呢?
或许可以靠直接问女孩来得到问题的答案,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目光越过趴在胸前的女孩,她直直的看向前方——
几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走近了,他们有两人持着明晃晃的刀,又有两人抬着一副简易的担架。
他们停住了,与方雪保持了一定距离,静静地站立在几米开外,围成了一堵圆弧状的人墙。
然后就没有动作了,保持着压抑的寂静,他们都盯着方雪,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哈。”
率先打破寂静的是方雪,她勾了勾嘴角,扫视着眼前一圈的人。
“你们想干嘛?”
没有回复,除了“哗啦啦”的雨声外,仍是一片死寂。
明明他们才是人多的一方,却没有人敢动,气势方面竟弱于了眼前柔弱的少女。
“呵呵。”
冷笑两声,她身体后仰,靠在了车厢上,闭上了双眼。
“脚可以,手就算了。”
“不然...杀了你们哦。”
...
太逞强了...
躺在担架上,被黑衣人抬着,眼角是未流尽的水痕。
是泪水还是雨水?都有吧,因为割断脚筋的疼痛仍然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哭,是被疼哭的。
锐利而坚硬的刀切开皮肤,刨开肌肉,伤口深可见骨。筋腱被切断,尖锐的的痛苦流遍全身。
除了这直接的疼痛之外,小腿的肌肉也痛。这痛苦持久而剧烈,肌肉的痉挛,紧绷,僵硬无比。
疼得浑身冒汗,身体颤抖,意识仿佛暴风雨中飘摇不定的小舟,心脏扑通扑通的仿佛要跳出来。
她侧躺在担架上,身体蜷缩着,牙关不受控制地打颤。
人在疼到一定程度时会无比希望自己能够晕过去,只要能逃避这种急剧的疼痛。
她所面对的痛苦就已经到了这个级别。
切口很大,可能还在出血,或许担架已经被她的血染红了吧。
可能现在最值得庆幸的就是自己没有被按照洛文所说的那样“拖回去”了。
抿着发白的唇,她那张惨白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相应的痛苦,反而是勉勉强强的勾起了一抹笑容。
得益于她出众的相貌,这抹惨淡的微笑反而给她带上了一份凄美、一分破碎感,惹人怜爱。
即使是抬着担架的人也察觉不到,这幅窄窄的担架上其实还躺着一名女孩子。
她茫然,不知所措,面对面看着眼前脆弱的方雪,或许想要贴近,又或许不敢。一双赤红的眼睛挂上了水痕——她的身上不会沾上雨水,那只能是她自己流的。
她焦躁不安,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握着方雪冰凉的手掌,眼中带着深切的绝望。
早在那两个黑衣人要下手时,她就想要把那些人杀掉了。
但她无能为力。
那些人都遮着脸,而她的能力发动必须要知道对方的长相。
珍视之人在自己面前受到伤害,自己却完全无能为力,甚至连一丝安慰都难以给予,对她而言一定是无比痛苦的事吧?
或许比杀了她还难受也说不定。
嘴唇动了动,方雪把身体侧过去,伸出了颤抖的左手揽住女孩的娇躯。
乌黑浓密的秀发柔软且顺滑,下巴贴在上面的触感很舒服。
尽管下雨,她的头发依旧干燥,散发着独特的芬香。
“没事的...”
抚摸着她背后的头发,方雪眼睛微闭,低声呢喃。
手又冷又抖,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乖...我没事的。”
音调还隐隐有些颤抖,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相信我...好吗?”
扶在后背的手垂下去了,凌黎灵连忙抬起脑袋,观察着少女的表情。
双眼轻闭,呼吸均匀,神情柔和又偶尔皱一皱眉头。
像是瓷娃娃一般易碎,似乎松手就会消失不见。
她昏过去了。
......
幽寂的走廊响起了沉闷的脚步声,似乎很多人的样子。
凌小绵连忙收回了乱窜的思绪,有些紧张,把手重新背到身后,手忙脚乱地整理缚在手上的麻绳。
还没整理好,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前了。
“咔哒。”
房门打开,外面的光和冰冷的空气灌进房间。
对于习惯了黑暗的人来说,这光虽然刺眼,但也让眼球感到一阵刺痛。
凌小绵眯起眼睛,待到习惯了光亮,外面的人也已经进门了。
是两个黑衣人,手上抬着一副担架,他们的衣服湿透了,随着动作带起了一阵阵阴冷的风。
让她感到庆幸的是,两人都没有关注她动作的异样。
放下担架后,两个人都匆匆的推门离去了。
门也和最开始一样被反锁上了,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再过来。
暗暗松了口气,她把目光转向他们放在地上的那副担架。
长时间待在黑暗里,眼睛已经比较适应,有了一定的夜视能力。
尽管还有些模糊,但看清物体的轮廓还不成问题。
仔细观察了一下担架上的人,她的神情逐渐变得错愕。
“诶?!!”
这不是...和那个大哥哥一起逃走的少女吗?
解开缠绕在手上的绳子,她挪了挪身子,凑到了那副担架的一侧。
没有声音,也没有什么动作,是睡着了吗?
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少女,她浑身湿透,冰冷的雨水将她浸了个通透,脸色白地像是一张纸。
或许是因为摇晃,她仰躺着,小脸朝上,一只手不自然地压在了身下。
凌小绵把被压着的那只手抽出来,冰冷的手感让她不由得吃了一惊。
又湿又凉,刚握在手上时像是拿着一块冰,冷的让人心惊。
不行,必须得让她暖和起来。
想了想,她转过身子,想去寻求另外两人的帮助。
张了张口,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下了。
那两人...睡着了来着。
还是不要麻烦别人了...
因为过去的经历,她总是对寻求或接受其他人的帮助有一种排斥的态度。
潜意识里总是觉得这是一种不好的事。
没事,就算只有自己也可以让眼前的少女重新暖和起来。
长时间的独自生活练就了她做事的能力,想了想,她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身体被冰冷的空气激地抖了抖。
没事,还能忍受。
其实她自己还想到要不要把自己里面的卫衣也给眼前的少女换上,虽然还有点潮湿但总比让她继续穿着湿透的衣服好。但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不只是羞耻心作祟,最关键的还是她自己想要把少女的衣服脱掉还是太困难了,不一定做得好不说,在这个过程中说不定还会让少女受到更严重的冻伤。
给她披上自己的外套应该就能勉强保温了吧?
披好外套之后,她再次继续观察着眼前人的身体。
自上而下扫视着,直到脚腕处时,她发现了更吓人的东西。
那是两块极深的切口。
切开了皮肤,割开了肌肉,可以隐约看到森森白骨。
往下是干涸的血迹,连带着脚下一大片洁白的担架都被染成的深色。
少女的鞋子不见了,玲珑的玉足裸露在空气中,因为低温和失血,已经发青发紫。
凌小绵嘴巴惊讶的张开,心里泛起怜惜的痛楚。
怎么会这样...
双唇轻轻抿起,她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想问什么可以等她醒了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帮她处理伤口。
翻找着卫衣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卷洁白的纱布。
幸好自己有带这个的习惯,只是没想到这次没给自己用而是给别人用。
因为有卫衣布料的保护,纱布没怎么湿,还算干燥。
跪坐在地上,将少女一只洁白的玉腿搭在腿上,她用纱布缠绕着伤处。
弄好了一条腿再弄另一条腿的,做好了之后她轻轻舒了口气。
在摸了摸少女的手掌,还是那么冰冷,没有任何回升的迹象。
不由得有些揪心。
但还有一个办法,自己可以把她拖到墙角抱着,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了。
不过都是女孩子,应该没问题的吧?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
她右手穿过少女的后脖颈,先让她扶起,然后再把右手穿过她光洁的右腋窝,自己挪到她的身后,正要把左手也穿过她的腋窝。
等等!
突然的,右肩膀传来了一阵突兀的触感,像是有人在摸她的手臂一样,不过转瞬即逝。
不会...不会有鬼吧?
僵硬地把脑袋转向右侧,哪里除了一团黑暗什么都没有。
幻...幻觉?
就当是幻觉吧...
僵硬地继续着动作,她把少女先拖到墙角,然后把少女翻一个面,使她正面朝向自己。
再把双腿搭在自己的腰间,用自己的外套包着来保证不会掉到地上,最大程度的传导着体温。
这个姿势看起来可能有点怪,但确实是她费很大力才摆出来的一个能给少女传导体温的姿势了。
唉,就是可惜自己长得太矮了,要是能再高一些的话就可以直接让她缩在自己的怀里了。
实际上,自己说不定比她还要矮一些。
有些残念,她又想到了刚才那突兀又诡异的触感。
果然是幻觉吧,怎么可能会有鬼魂之类的东西存在。
自己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