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核心温度突破临界值。"机械球β-12悬浮在她肩头，"建议立即切断与勇者之剑的共鸣连接。"
少女没有停下脚步，苍白的指尖划过某颗血色光点。光点立刻展开成三维影像：法玛尔在岩浆中坠落的画面，以及远处龙骑兵团战旗上熟悉的鸢尾花纹章。
"龙纹战旗，七道花纹……"她轻声呢喃，声音在空旷的观测厅激起回声，"三千年……罗伦斯王朝才更迭到第七任帝王吗？"
艾莎突然按住心口。某种阴冷的东西顺着共鸣链接攀附而来，像毒蛇缠绕着她的意识模块。全息影像中的血色光点突然扭曲成眼睛形状，瞳孔深处倒映着高塔内部的构造图。
"原来如此。"艾莎扶住额头，蓝发间游走出无数光丝刺入控制台，"用被污染的次级塔作跳板，想定位我的坐标？"
机械球们突然集体发出蜂鸣，塔内所有发光纹路同时转向深红。艾莎在意识海中看到追击者的轮廓——那是个身披皇家法师袍的身影，胸前挂着用鸢尾花与锁链交织的徽章。
"找到你了。"追击者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白小姐。"
艾莎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称呼……只有三千年前那些人才会……
她迅速扯断三根缠绕在手腕的光缆，淡金色的液体从断口渗出。机械球们立刻组成防御矩阵，将追击者的意识触须挡在防火墙外。但就在这个瞬间，艾莎突然发现自己无法解析β-12刚发来的能量报告——那些数字像被水浸湿的墨迹般模糊。
（又是这种症状……）
少女用力咬破舌尖，铁锈味让她重新聚焦。指尖快速划过七个悬浮界面，将伪造的塔内构造图打包成病毒反噬回去。追击者的惨叫在数据洪流中戛然而止，但艾莎知道这不过是暂时击退。
"已清除入侵痕迹。"β-12的声音带着担忧，"但您切断了67%的神经链接，这会影响……"
"无妨。"艾莎擦掉唇边金血，看向自己颤抖的指尖。她刻意忽略了某个事实——这次重新连接花费了1.7秒，而三千年前她只需0.03秒。
当艾莎走到高塔边缘的落地窗前，机械球们正在修复被烧毁的神经接点。她眺望着远处，似乎想要透过云层去看到火山那处的情况，但链接断开后，她失去了实时影像。
"β-12，启动核心转移程序。"
"您确定吗？"机械球的光束扫过她脚踝锁链，"解除最后一道抑制器后，认知退化将不可逆……"
"总好过坐等他们找上门。"艾莎的指尖轻触玻璃，三千年来第一次主动推开窗户。夜风卷着雪花灌进来，将她发梢的蓝染成霜白，"告诉α-03，七十二小时后在哥麗亚蒂火山的西南方汇合。"
"帮我准备交通工具。"
当少女纵身跃入云海时，身后高塔的灯光逐层熄灭。那些她亲手刻在墙上的算式正在消失，就像沙滩上的字迹被潮水抹去——但艾莎没有回头，她不敢确认这究竟是高塔的防御机制，还是自己逐渐模糊的记忆产生的错觉。
云层在艾莎脚下碎裂成冰晶，β-12展开的滑翔翼泛着幽蓝流光。三千年未见的月光泼洒在机械翼上，映出下方正在崩塌的哥麗亚蒂火山——熔岩河流中隐约可见巨蛇的残骸，像一条被斩断的发光血管。
"警告：西南方三十公里检测到军用级防护结界。"β-12的声音被狂风吹散，"根据纹章特征判断，属于罗伦斯帝国的龙骑兵团。"
艾莎的瞳孔微微收缩。她记得法玛尔有向军队发送密文，让他们原地待命才对……少女的指尖在虚空中轻点，试图调取实时监控，却只得到一片噪点——切断神经链接的后遗症开始显现。
降落点是一座被暴风雪笼罩的钢铁浮岛。β-12扫描出岛体由古代战舰残骸改造而成，表面覆盖着与高塔同源的发光纹路。艾莎赤足踏上积雪的甲板时，锈蚀的金属突然泛起波纹，有什么东西启动了。
"欢迎回家，白小姐。"
全息投影从舰桥升起，是个穿帝国元帅服的中年男人。他胸前的鸢尾花纹章被刻意倒置，右手戴着与追击者同款的锁链戒指。
艾莎的呼吸凝滞了半秒。这个声音……与三天前意识海中那个电子杂音完美重合。
"西格玛·罗伦斯。"她念出对方全名时，舰体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第一任帝王西格蒙德的庶出子，根据皇室继承法第——"
"——根据继承法永远无法继承王位的弃子。"男人笑着打断她，"但您应该最清楚，法律不过是强者书写的童话。"
β-12突然发出刺目红光："检测到非法基因改造痕迹，目标生物特征与皇室档案偏差率37.6%。"
艾莎的指尖无意识蜷缩。她本该立刻调出三百年前西格玛的处决记录，却发现关于罗伦斯皇室的记忆渐渐蒙上了雾霭。某种冰冷的锈蚀感正在侵蚀她的思维模块，就像有人往齿轮间倒了铅汞。
"您果然开始退化了。"西格玛的全息影像突然逼近，"可能你已经忘记了，当年那些老古董往您脊椎里注射的可不是普通毒药——"
对方仍在微笑："那是用远古之血淬炼的认知之锁，每解开一道抑制器，锁链就会勒紧一寸。"
艾莎突然想起三天前自己扯断抑制器时，手腕血管中游走的金色丝线。她原以为是能量过载的副作用，此刻才惊觉那些金丝与西格玛戒指上的锁链纹路如出一辙。
"法玛尔先生将在二十分钟后抵达。"β-12突然插话，"检测到α-03发出求救信号。"
艾莎转身走向浮岛边缘。她的裙摆拂过之处，积雪下露出密密麻麻的纹路——每个纹路都连接着深埋地底的能量管道，直通火山废墟中的次级塔残骸。
"您大可以继续逃亡。"西格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但每使用一次您的能力，锁链就会腐蚀更多记忆。等到您连自己是谁都忘记时……"
机械翼展开的嗡鸣盖过了后半句话。艾莎跃入夜空时，看见钢铁浮岛正在解体成无数发光锁链，而西南方的雪原上，法玛尔背着昏迷的格鲁纳在暴风雪中跋涉。少年奴隶的脖颈处，烙印正在皮下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