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我们一起把石头抬开！”旁边的小辣米回头喊一声，又朝另一边墙角处被吓傻的另一个男孩喊：“过来帮忙抬！”
垮塌的砖墙正好靠着后院柴火棚，被炸翻一大片。静澜插手往上一抬，铁着一动不动。
这个重量，压在下面的男孩绝对已经骨折。救出来的话还要去找医药，而且两个孩子的亲妈被路易思一锅拍死，虽说事出有因，但眼睁睁被孩子看眼里，不记着仇才怪哩！
外面饭厅里，凌夜辰喊一声：“快一点！路那边好像有丧尸过来了！”
静澜咬咬牙，一把抓住小辣米的手臂，“不要管他了，我们走！”正想再去拉墙角那孩子，转头又看见被雷管炸翻的砖墙外面，有团黑毛在蠕动着靠近。那吸血毯也过来凑热闹。
牵着小辣米冲出卧室，墙壁豁口里那黑毛吸血毯“呼噜”一声向两人蹿来，正好碰到地上一根着火的木柴，受了烫缩了回去。四人打开房门，往外狂奔而去。
静澜感觉手被一挣，小辣米挣脱了出去。
回头一看，这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向自己投来有些阴森的眼神，随即转身跑回老冯家的房屋。
“喂，回来！”静澜的喊声没有让小辣米脚步有丝毫迟疑。被喊声吸引了其他两人回头一看，凌夜辰有些迟疑地停下脚步，被已经回过头继续跑向汽车的静澜推了一把。
“别管了。”
三人冲回汽车，砰砰砸上车门，两只丧尸呜哇大叫着扑在车玻璃上，一只丧尸疯狂地左右摇头，然后用头砸副驾驶座的玻璃，把自己的板牙都砸了乱飞。凌夜辰被吓得窜到驾驶座静澜怀里。
“玻璃碎不掉。”
汽车点火，推挡，踩油门，轰隆一响，疾驰而去——然而并没有。
因为车灯照到了前方路况——密密麻麻的汽车堵在前方路段上。
难怪老冯家的动静那么快就吸引来了丧尸。这些丧尸恐怕就是堵车路段那些汽车的司机。他们以为封城不会持续太久，就直接等在路上——可能是返乡的人，往回走也没有去处，晚上就敞开车门直接睡车上，谁知道发生了这档子事，就这样在回乡途中变成行尸走肉。
“两头的路都堵死了……”凌夜辰有些绝望地看着窗外，车灯照射着堵车路段，一丛丛群魔乱舞的丧尸在向这边移动。
“会不会还是回老冯家更好？而且我们真的要把小辣米丢那吗？”
“我不敢回去了！”静澜有些恶狠狠地喝道，拳头砸了下方向盘。
“还记得那侧翻的货车吗？我当时就好奇货车在这路况上怎么会翻车，现在想想弄不好也是吸血毯干的，这玩意儿怎么比书上说的还厉害？能把货车掀翻，我们回去弄不好能被它卷起来当悠悠球转三圈。”
其实静澜心里不完全这样想。他认为即使那货车的侧翻与吸血毯有关，也顶多是司机受惊、紧急刹车造成的。
刚刚吸血毯连房屋玻璃窗都没法破坏，最多去撕裂柴火棚的木板，掀翻车辆更不可能。
静澜只是不想回到那地方，老冯一家心地善良，口口声声说除了家人其他人都不可信的老冯，轻易地把猎枪和后背都交给了静澜，结果最后还死在静澜枪口下。
一时慌了手脚的老冯妻子，则被路易思一锅砸死，这锅刚刚用来煮鸡汤招待几个来客呢。静澜不想再责怪路易思，因为她救了自己。无情点说，她这种果断的出手也许恰恰是末日里该有的作风。但静澜完全不想回去，回去干什么呢？给那家人收尸吗？
“那怎么办？我们去哪里？我们哪里都去不了了吗？我们就这样……”
“给我闭嘴小男娘！”静澜咬着牙喝道，烦躁的心绪让他没法一直那么冷静。也许“给我闭嘴”出口的瞬间觉得太过伤人，于是直接衔接了开玩笑性质的“小男娘”来打趣一下。
不过在现在，这种打趣显得很诡异，好像也是一种指责。没有人发出笑声。气得脸红的凌夜辰口齿不清地辩道：“我……我才不是……”
不断地倒车、踩油门撞飞丧尸，如此重复七八次后，车上的人差不多要把刚才吃的鸡汤吐出来了。
关键是狭窄的道路上，缺乏给汽车盘旋的空间，撞击的加速度不够，被撞飞的丧尸不少并没有撞死，爬起来继续像债主催债一样鬼喊呐叫，结果车周围的丧尸越来越多。
丧尸确实没法把车玻璃敲碎。但现在出现新问题：死的的活着的丧尸开始在在汽车周围打转，车轮已经时不时被地上的丧尸架起来。这车底座很低，再这样下去，若是底座被丧尸撑起来，车子就跟个王八肚皮放易拉罐上似的，四脚扑腾也一动不动了。车上的人就只能在车上等死，因为一下车就成为丧尸的大餐。
看来不能在这里刷怪了。静澜一拉倒车档，“系好安全带！我们不能耗这儿，旁边山坡也不陡，咱们直接冲山坡下去！”
还不等其他人应声，一脚油门下去，汽车冲出公路，撞开灌木丛，沿着山坡磕磕噔噔冲下去。
这里山坡确实没那么陡峭，山坡下似乎是个时令河谷，目前是枯水期。大概丰水期也没有多少水，因为河床里似乎没太多光滑的鹅卵石，更多的是棱角分明的角砺岩，这让汽车行驶非常带劲儿，大概牵两头猪进车里繁衍后代也没这么大震动。
河谷延续了好几公里，终于在一处陡坡处中断。夏天的时候，这里或许会出现小巧秀丽的瀑布。
然而，因为夜间视线不好，静澜没及时刹车，汽车直接冲下了瀑布，狠狠砸在瀑布下的碎石滩上。
同样是砾岩偏多的石滩，这对车轮来说很致命。砰砰几声，汽车车轮爆胎。当然几人没听见。因为安全气囊DuangDuang弹出，凌夜辰感觉自己被饱以老拳，头和脖子差点被气囊撞击了变成新房昭之动画里的样子。
底座大概也撞在凸起石头上，发出了尖锐的撞击声。
静澜拔出匕首想把方向盘弹出的安全气囊刺破，突然想起了气囊里的东西可能有毒，于是作罢。扭了扭方向盘，叹了口气，“转向机废了。”
几人手忙脚乱检查了一番身上有没有受伤，还好，除了凌夜辰眼眶被安全气囊撞肿，其他均无大碍。
几个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在车上静坐了半分钟。
突然，汽车右侧的灌木丛里发出一阵骚动，三个人像熟睡时被打屁屁的猫咪一样几乎飞起来了，静澜直接下车，从座位下拿起猎枪，朝发出声音的灌木丛走去，不久便响起一声枪响，一个东西倒在灌木丛里。
“铁路工人。看样子附近有铁路。”
拉开凌夜辰的车门。
“下车吧夜辰。车子已经报废了。”
后排的路易思自己打开了车门，避开车窗上面弹出的安全气囊，下了车。
夜风轻轻吹动少女已经有些散乱的丸子头。
副驾驶座上的少年用手捂着额头。
“还很疼吗。”
“把我也打死吧。”
“下车，我找创可贴给你。”
“把我打死。”
静澜抬起了猎枪，凌夜辰下意识缩了缩头，他差点以为静澜真的要把他脑袋开金蛋。
当然不会。静澜退出一个弹壳，填了个新的子弹进去。
“你死掉的话我会伤心一辈子。”
“别说那么恶心的话。”
“我会在薇信上不停给你发信息，但没人再回应我。”
“你这种人根本不会这样。”
沉默。
“我会。”
……
三个人把车上的物资拣选一番，离开了车祸现场。
方便面不要了，只留压缩饼干。副驾驶座的抽屉里有不少珍贵的正版专辑，静澜想了想，把一张supercell的《ZIGAEXPERIENTIA》塞进了背包。
“到死都要听？”路易思把两包后备箱的创可贴塞进衣服口袋里。
中央扶手椅的还有几本小书，静澜把两本书放进了背包。
“到死都要看？”
“那倒不是。”静澜把一本书举到路易思面前。
“《边境十大秘闻》，白星著。你之前说的书？”
“嗯，一直当都市传说看，现在感觉可能要派上用场了。”
路易思撅撅嘴，“另一本书呢？”
“到死也要看。”静澜没有把书展示出来。
汽油太重，但预计未来汽油会非常珍贵，静澜用两个空饮料瓶装了两瓶汽油。
沿着河床，三人继续向前步行。时至子夜，两侧山丘、树木，漆黑得仿佛沁出了墨水味儿。
手里的LED灯光照去，隐隐的绿色浮动，像沉默的鬼火。
更远处天际线那，有沉沉的红褐色些微透映，那应该是猛山县城。
电网仍然在工作，电力至少还能维系一个星期。城市里继续燃烧着光明。只是光明之下照耀了怎样的景象，那就不好想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