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针摇曳,枪火熄灭,随着一阵寒风在茫茫无边的寒夜里悄然吹过,一切都又继续安静了下来。
寒星点点,在这深冬季节里不叫人感受到半点温暖。
塔可夫斯基双脚踏在塞罗尼亚的厚重国土上,两靴底部已然被积雪覆盖,在其身前显现的是一片硝烟已散的残林。
被射出的子弹穿林打木后留下一排排的弹孔,拼命掷出的手榴弹凌空爆炸后剩余的一片片枯木残肢。
幸存下来的火焰在这枯木残肢上摇曳着。
只一阵风,都尽接熄灭。
谁能想到,或许仅仅在四年前,双方本可以成为亲如一家的朋友。
“别动!”
“双手抱头给我蹲起来!”
从雪地里头士兵们薅出一个试图装死的俘虏来。
那家伙年纪不大,嘴边的胡须还没有长全,一双腿抖的和筛子差不多,脸色白的吓人。
像是中弹了似的。
他一面颓然无措的任由士兵们将其拉起,一面颤颤巍巍地求饶,口中断断续续的央求士兵们饶他一命。
塔可夫斯基懒得管这些,他用眼神斜了斜身旁的一位同袍,将一把手枪递给了对方。
马克西姆接过抢来掂了掂重量,随后默不作声的靠在旁侧的一颗高大松木旁。
“带过来。”塔可夫斯基挥了挥手,向着不远处擒获俘虏的同袍们喊到。
随后在米小脂的视线里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被两位士兵像是拖一块死肉一样拖拽上来,那家伙的衣服和身子极不搭配。
看上去不像军人,像个在战场扒死人衣服的流浪汉。
“我问你两个问题,你回答出来我们就放你回去。”
“第一,你们是哪一支部队的?”
“……”
面对塔可夫斯基的问题,对方回报以沉默。
倒也不是完全的闭口不言,只是红着泪眼,微微的在抽泣中发抖。
这就是一个被哄骗上战场的孩子。
米小脂心想,他能知道什么呢?恐怕不过是举鸡蛋篮子时举的过高而被一把拉上火车的壮丁兵罢了。
“消极对抗吗?”
塔可夫斯基面色不改的稍稍瞧了对方一眼,被霜冻的发红的手指默默地将子弹一颗颗压入弹匣里头。
“马克西姆!”他喊了一声。
后者旋即心领神会的掏出先前塔可夫斯基交给他的手枪,冰冷的枪口被毫不犹豫地抵在那俘虏的太阳穴上。
杀俘?
亦或是吓对方一下?
米小脂不由得站起身来。
在其心目中塔可夫斯基还算是一个正派军人,而对方竟然也会干这种事情么。
“第二个问题,你们这次任务目标是什么?”
对方还是微微的在抽泣。
塔可夫斯基终于摇了摇头,对待这种人可就没有什么值得去交流的了。
“开枪。”
听到命令下达,作为持枪人的马克西姆马上打开保险,他抵紧了枪口,随后用力扣动扳机。
但枪声没有响起,众人听见的不过是咔的一声短停。
随着而来的,则是马克西姆的抱怨声:“排长,你弹匣里头没有子弹了!”
“嗷……”
从口袋里丢过去一枚闪着寒光的子弹,塔可夫斯基看也不看那人的继续压着子弹。
这些闪烁着寒光的子弹一枚又一枚地被压入漆黑的弹匣里头,咔咔咔的持续响着。
像是一阵老式钟表的倒计时。
又抑或是处刑前的最后宣判。
咔哒!
一个弹匣被压好了。
而在枪口再一次被抵在太阳穴前,那个家伙终于开口了。
“我说!”
“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们!”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家里面还有个妈妈,求求你们了,不要杀我。”
塔可夫斯基斜了一眼对方,自顾自的拿出另外一个弹匣来继续压着子弹。
“我是第四国民独立旅的,这次过来也是配合那些特种部队,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真的!”
“那些特种部队有任务,但我们这些大头兵怎么晓得?”
“主要的事情都是那些特种部队干的,和我们实在没有关系啊!”
此时剩余的几个士兵都已经打扫完战场,陆续围了过来。
塔可夫斯基也又压好一个弹匣,他将弹匣放入口袋,口中长长的呼出一团暖气来。
那一阵白雾摇摇散散地升入天际,融入了塞罗尼亚的寒夜里头。
“那些特种部队是谁?”
“红隼!”
众人都沉默了。
夜色如旧,寒星闪烁。
米小脂瞧着众人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全都僵住了,她赶忙在后头找了个士兵询问起来。
在塞罗尼亚联盟成立后,一方面是处于维稳的需要,一方面也是照抄老大哥作业。所以一个类似契卡的内务部队被组建出来,而红隼正是这些侩子手部队里头的佼佼者。
大元帅时期,他们自然不过是一把削尖的刀子。
但随着大元帅的离世,塞罗尼亚国内政治斗争愈演愈烈。
内务部队也逐渐在这片名利场中现身角逐,而其下面的红隼自然也被上面的人更多的出于政治任务而使用。
据说好几位民主派领袖的失踪都与其有关。
而在民族冲突有如烈焰一般升腾之后,一道“我们的民族,我们的家”的口号被愈来愈频繁的念起。
许多不同民族的士兵相继脱离军队返回家乡组织民族自卫武装。
红隼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内务总局的人怎么可能能让这些人轻而易举的投向敌人,在愈来愈严厉的审查与控制中这个曾经的侩子手终于狗急跳墙。
“那些人在城市里面向外头的联邦发送空袭信号,”那回答米小脂问题的士兵顿了一下,“联邦的畜牲们炸死了好几千人!”
尽管随着叛逃事件的发生,这一支劲旅已然名存实亡,但士兵们显然没想到他们剩余的这些人居然重新在切尼索夫武装势力下被重新组建起来。
“红隼的任务是什么?”塔可夫斯基继续问道。
“他们好像是要抓一个人。”
“什么人?”
“丝忒!一个叫做丝忒的人!”
米小脂的瞳孔猛然回缩,她不可思议的看向那位被众人俘虏起来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