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人应答,老冯一把推开门就要出去,静澜跟上前去,“猎枪不带上?”

“吓着人家怎么办?”

“你就这么确定只有人吗?”

老冯一顿,回过头道:“那你拿着吧——你会用吗?”

静澜抄起猎枪出门跟上。心里暗暗吐槽,这老冯就那么热心肠吗?他刚才还口口声声说除了家人谁都不能信任呢,这时候怎么救人欲又那么强烈。

不过静澜跟出门还有一个目的。

初步看来,一辆大货车侧翻在了门外公路上,鬼晓得这车哪里来的,为什么这个时候开过来。

静澜担心的是另一件事:侧翻的货车似乎把道路阻塞了。

进出猛山县的公路当然有很多条,但因为当地山地复杂,道路彼此不交互,这条路一旦被堵塞,想驾车往115观测站及猛立镇方向去,就没有可能了。

再远点说,要往自治州州府明水市去,也只能进猛山县城,挑其他道路走。

若放平时,两个小时内交警的拖车就能过来把侧翻的货车拖到一边,可现在,总不能指望丧尸开拖车来处理事故。

两个男人打着手电筒出门,走不出太远,车祸方向传来的嘈杂声更加清晰,这时候即使从小在城市长大的静澜也听清了是什么声音。

猪叫。很多二师兄在颇为凄厉地嚎着。大货车拉满肥猪,侧翻在路上,约莫四五头猪从车顶翻滚而出,两头呆立在路边,还有两头应该摔伤了,四脚朝天哀嚎着。

“人活不活着不好说,”老冯转过头来笑道,“这猪倒是解了我们燃眉之急啊。整两头来,够我们吃一个月了!”

静澜看着前方50米处侧翻的货车,隐约觉得眼熟。哦想起来了,四个人昨天驱车前来的途中,撞死了刀哥的狗子的时候,正好有一辆货车往猛山县方向去,后来这货车开进了猛立镇——因为猛山县封闭了,无法进入。

老冯也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指着货车道:“我想起来了,昨天傍晚这车就是在我家门前的修车渠那里掉头的。好像封城了,他开不进去。现在又开来干什么?”

静澜没有回答这个当然回答不出来的问题。他隐约察觉到其他不寻常的地方。

老冯家依傍的这条路段,坡度并不算大,也没有特别急的转弯,何况现在路上空无一车,无避让之难,在这种路上把货车开翻,着实有些奇怪。

考虑到货车很可能是之前开进猛立镇的那辆,猛立镇后来发生严重的感染,这车现在又开出来了,那就不能排除一种可能,即司机是慌不择路,夺路而逃,这倒可以解释为什么会在这种安全的路段上翻车。

但开货车从猛立镇到这里,也就一个小时路程,昨晚那里就出事了,货车现在才开来,唯一的解释是,司机在小镇上躲了起来,方才才找到机会溜上自己的车,离开小镇。

若是如此,就不能排除这辆货车可能存在的风险。比如司机已经感染,就是因为尸变才把车开翻的。或者有肥猪被感染了。

静澜把自己的想法同老冯说了,老冯皱了皱眉,似乎也有些忌惮,便说:“那你拿好枪,有情况的话直接开枪打就是。”

两人又走近了些,大货车侧着朝天的驾驶座的门砰地一声弹开了,里面传来个男人的“哎呦”的呻吟声。

两人一对视,着实松一口气,看来车上的人还是人类。

老冯便敞开声音喊:“师傅,你要不要帮忙?”

车上那人可能受了伤,哼哼两声,好像在说什么。

两人又走近了些,想听清楚司机的声音。路边一头肥猪“噜噜”地叫着向两人走来,静澜用枪对着肥猪,仔细查看两眼,确认猪是没有感染的,就是肚子饿了,见到人就凑近了讨吃的。

“师傅,你说什么?”老冯又凑近了几步,想透过大货车窗玻璃看看驾驶室的情况。

而此刻,静澜突然感觉到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在周遭暗暗渗出。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常事物出现。手里的自带LED灯的小充电宝的灯光在路边树林里照射一番,竹杆耸立,灌木死寂,一切好像都在睡觉。路边还有一头猪安逸地趴在了地上。

货车的灯一闪一闪,忽明忽暗,确实让人感到眩晕,这是诡异感的来源吗?

是我多心了吗。静澜扣在猎枪扳机上的手指松了点,继续向货车车头方向走去。

而就在货车车灯再次闪烁的刹那,一种如触电般强烈的恐惧感一下子攫住了心脏。

大学里教电影欣赏的老师和静澜关系很好。这个老师曾告诉静澜:你有一个天赋,电影镜头里一个东西出现时间越短,你反而越能注意到它。

特别是当它显得异常的时候。

车灯闪烁的刹那,路面上的反光映照了侧翻货车的轮廓。

而轮廓的边缘是不正常的。很怪异地突出了。

有种可能,货车油箱漏油,撒在地上,形成了阴影。

但空气中没有油的气味。

这是最后一个常识倾向的猜测。否认这个猜测后,静澜立即喝一声:“有情况!老冯,往回跑!”

老冯不呆,看样子他也是有警惕心的。静澜一喊,他不多问,马上转身就跑。

空气中只有两人笃笃的脚步声,跑出十几步,静澜转念一想,会不会就是我多心了?这两天的事情让我疑神疑鬼了?

他想回头看看,但就在这时,一阵如同大脚步踩碎树叶般稀碎、低沉、瘙痒的声音,从大货车的方向发出,就在静澜脚步稍稍放缓的当儿,那真窸窣的怪响迅速接近过来。

这是今天早上和凌夜辰在树林里采野菜时听到的声音!

后来小辣米还猜测是不是野猪的脚步声,加上老冯确实扛着猎枪来打野猪,这个问题几乎成了定论。

但现在,当这阵声音无比接近,且不受白天的风声和鸟鸣干扰,何况这是水泥地,猪脚不可能踩出树叶声,静澜明白这绝非寻常生物能发出的声音。

老冯还有些一头雾水,刚脱口一个“怎”字,货车方向突然响起了肥猪极其惨烈的悲鸣——那声音和之前摔伤时发出的声音完全不同,那是扯着嗓子的剧烈嘶吼,好像要把灵魂从喉咙里叫出来。

静澜回身用手里的充电宝灯照耀,因为距离已远,并不能照很清楚。但货车一闪一闪的车灯还是一瞬间把车前的景象照明白了。

只见一滩漆黑的,好像密密麻麻长着毛刺的东西,宛如数百条巨型毛毛虫并排行进一样在路面上翻滚,而路边的肥猪瞬间被这摊东西包裹上,粉红的猪皮上立时有大片大片猪血流出。一辈子慵懒的肥猪此刻瞪大眼睛,惊叫着一蹦蹦起半米多高,但再次落地后,漆黑的怪物再度将其淹没,加倍凄厉的惨叫从黑毛中炸响。

在本地生活了半个世纪的老冯,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但是他突然想起了多年前听到的一个传说,顿时感觉毛骨悚然。

那团黑毛行进迅速,迅速向奔跑的两人袭来。身体素质很好的静澜1000米可以跑3分20秒,尚且能和黑色怪物拉开距离。而老冯几乎随时要倒在黑毛怪之中。两人跑到离家只有三十米的地方,老冯妻子开门一看,室内的灯光照亮了黑毛怪,登时把老冯妻子吓得发抖,就在这时,老冯一个踉跄,摔倒在路面上,黑毛怪一拥而上,先缠在他脚踝上。

随着脚步一阵剧痛,老冯的小腿上登时被撕去一大片肉,森森的骨头露了出来。

老冯绝望地看了一眼静澜,“打死我!”

黑毛怪窜上了老冯上半身,腹部一下子被剖开,一泡肠子眼看要淌出来。

“砰!”一声枪响,静澜举起猎枪,把老冯的半个脑袋击飞了。

随即转身向房门跑去。

老冯妻子一把将房门关上,把静澜关在门外。

同时目睹这一切的路易思和凌夜辰惊叫着赶紧去开门,却被老冯妻子推开,妻子一脸惊悚,嘴唇仿佛刚吃了二两花椒一样疯狂打闪,眼睛则带动着周围眼皮跳动不止。

“你们滚!这门不开!我不想死!”

女子尖叫着,不断推开试图靠近的路易思和凌夜辰,最后索性转身拿出钥匙插入钥匙孔,一转拧上,然后开始用力,逐渐掰弯钥匙——她要把钥匙拧断在钥匙孔里!

“放他进来吧大娘!”凌夜辰哭喊道。门外已经传来静澜疯狂的敲门声。

没有人注意到一旁的路易思突然面目冷酷下来,拿起了一旁桌子上放着的单柄铁锅——之前这家人用来烧鸡汤的铁锅。

铁锅对准了老冯妻子的头部,狠狠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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