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妮埋头坐在书桌前,仔细翻看着厚厚的集报。
她的手边放着贴满简报的笔记本,地上零散扔着好几叠报纸,似乎已经查找了许久。
再次翻过毫无收获的一页,少女有些疲惫的捏了捏鼻梁,强撑着抬起了沉重的眼睑。
或许是努力终于获得了回报,一则讣告毫无征兆映入了她的眼帘。
“赛缪尔……”指尖缓缓划过粗糙的报纸,温妮发白的嘴唇微微颤抖。
目光缓缓投向一旁贴满简报的笔记本,随着逐渐急促的呼吸,她仿佛想到了什么,慌忙从怀中掏出了从黑发魔女处获得的小册子,飞快的翻到了最后一页。
看着纸页上刺眼的暗红法阵,温妮的脸颊唰的一下化作一片惨白,身体不受控制的晃了晃。
眼看就要一头栽倒之际,却听见一阵细微的敲门声传入了耳廓。
少女受惊一般蓦地抬头,寒风吹起厚厚的窗帘,透入了几缕黯淡的光线。
自从黛比与赛缪尔夫人前去赴宴后,她一直在此翻找资料,没想到不知不觉间竟已来到第二天了。
远远的敲门声再次传来,回过神来的温妮立刻收拾好书册笔记本,又摸起一把裁纸刀藏在袖中,这才急匆匆的推门而出,跑下了大楼梯。
自从前天晚上老鸨玛琳特“失踪”后,作为头牌的她便接管了“玛琳特花园”。
为防万一,她不仅暂时歇业关店,还下令如果有人来客,只能由她、黛比和珍三人开门。
也正是因为如此,敲门声响了如此之久也无人应答了。
温妮暗暗握紧了袖中的小刀,警惕的推开了橡木大门。
门外站着一个信差打扮的少年,一看见门缝中探出的漂亮面孔。便不禁脸颊一烫,手忙脚乱的从挎包中取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她。
温妮接过信还来不及多问,信差少年便红着脸落荒而逃了。
望着少年跑远的背影,少女皱了皱眉,再次锁上大门后,靠着门板仔细打量起手中的信封。
信封薄得像是空无一物,表面一片空白,既没有文字标记,也不带邮票印章,甚至连封口也没沾上。
瞥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大楼梯,温妮迟疑了片刻,还是慢慢打开了封口。
信封中却并没有信纸,只有两张晚上通往首都威塞克斯的火车票。
温妮将车票重新封好,心中已然明白这封信是送给谁的,脸色蓦地一沉,抬脚走向了三楼。
窗外的天空黑云低垂,明明是白天屋内却依旧昏暗如夜。
别墅内一片寂静仿佛无人荒宅,只有她脚步声在大厅中不断回荡。
温妮停在了珍的屋前,正要抬手敲门,房门却忽然开了。
黛比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门后,一看见少女便露出了痴痴的笑容。
“温妮早呀!”黛比一张嘴就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本就有些宽松的睡裙袖子顺势滑下了她光润的肩头,“昨晚你到哪里去了呀,我们回来时你就不见了。”
“这里只有一张床,我不能再打扰赛缪尔夫人休息了,所以就在老鸨的房间将就了一晚。”
温妮轻轻的将她的袖子拉了上来,神情柔和得仿佛要化开一般,目光却无意间瞥见她缠着纱布的右手。
“你的手怎么了?又受伤了吗?”
“嘛,昨晚不小心被烫伤了。”黛比抬起被打火机炸伤的右手,无所谓的咬了咬拇指,“等会儿慢慢跟你说晚宴上发生的事。”
温妮面色沉了沉,双唇微启刚想开口,又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话锋蓦地一转,“咦?你说话利索了?身体已经没问题了吗?”
黛比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酥痒的感觉几乎已经消失无踪了,唯独胸口还是有些微微发胀。
“诶,好像还真是呢!”
“温妮来了吗?请她一起吃早饭吧。”身后传来珍轻柔的声音。
“好咧,赛缪尔夫人!”黛比应了一声,抬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一起吃早饭吧,温妮小姐!”
“那我就不客气了。”温妮逗趣的提起裙摆还了一礼,“黛比小姐!”
两人噗嗤一声相视而笑,并排走向了圆形茶桌。
“赛缪尔夫人。”温妮草草向珍行了一礼,将手中的信封递给了她,“这是刚刚信差送来的。”
“你先帮我收着吧。”珍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信,便继续埋下头切面包,并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好的,赛缪尔夫人。”珍的话正中少女下怀,立刻将装着车票的信塞进了袖中。
一旁的黛比望着空白信封咬了咬拇指,眼中透出了几分好奇。
不过没等她探个究竟,就听见温妮开了口。
“黛比,昨天的晚宴好玩吗?”温妮微笑的看着黛比,余光却瞥向了珍。
珍的面色明显苍白了许多,脸上透出了深深的憔悴,似乎又是一夜未眠。
“别提啦,差点就回不来了……”黛比拈起一块香肠塞进嘴里嚼了嚼,压低声音凑到了她的耳畔。
“你不知道,那个伯爵老头居然是达内尔的老爹,举办晚宴根本就是不怀好意,想要向我们兴师问罪。”
“啊!那你们是怎么成功脱困……”温妮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骇然,刚开口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珍。
珍垂眼替两人斟着牛奶,似乎并不在意她们的话语。
“幸亏赛缪尔夫人从容不迫机变如神,才带着我安然离开了庄园……”
黛比得意洋洋的吹着珍的彩虹屁,却没有注意到温妮的思绪已经在惊惶中越飞越远了。
前天傍晚我和黛比杀死了达内尔,昨天一早晚宴的邀请函便送到了。
如果摩根伯爵确定我们是凶手,不论是报告防剿局,还是私底下索命复仇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完全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特意举行一场晚宴啊!
难道是不确定谁是凶手,所以才为了试探黛比和赛缪尔夫人举行的晚宴?
如果真是这样,也应该有其他动作寻找线索啊!比如潜入娼馆调查之类,可这几天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况且搞出那么大的阵仗,却在一无所获后就放任她们离开,这未免也太虎头蛇尾了吧!
除非……
昨晚那场晚宴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寻仇!
达内尔的死只是为了某件事情而甩出的筹码,而她们能安然无恙的离开晚宴……
就是说条件已经谈拢了!
温妮下意识瞥了一眼袖中露出的信封一角。
不需要的车票……
目光缓缓扫过依然散落各处的行李。
不再收拾的行李……
视线最终落在了珍憔悴的面孔上。
小册子最后一页的暗红法阵蓦地浮现眼前。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珍慢慢抬起眼睑对上了她的双眸。
眼瞳中隐隐渗出了一丝慑人的寒意。
她已经下定决心……
举行那个仪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