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不对劲!
珍从昨天收到邀请函后,便一直忧心忡忡,即便是自晚宴安然脱身,也没有丝毫放松下来,神情反而越发阴沉了。
昨晚又是一夜未眠,憔悴的面孔更是苍白如霜了。
仅仅珍如此也就罢了,可另一边的温妮同样心神不宁。
明明她都讲得唾沫横飞了,少女却还是心不在焉,目光总是不经意间便飘到了珍的身上,察觉到她的不悦也只是随口敷衍两句了事。
今天这是怎么了?
总不会是她们同时来大姨妈了吧?
黛比忿忿不平的将最后一块面包塞进了嘴里,狠狠的嚼了两口。
说起来那封信又是怎么回事?
她们不会真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正思索着,温妮已经开始麻利的收拾起了碗碟,女孩也只好暂且将不满甩到脑后,赶紧帮她把托盘放在了门口。
黛比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女,正想悄悄问问那封信的事,却听见珍轻柔的声音幽幽传来。
“小戴丽,过来。”珍站在卧室门口向她招了招手,“我帮你换衣服。”
黛比不由得脸颊一烫,女孩子的衣裙勉强算是适应了,但在别人眼前脱光她还是会感到忸怩害羞。
虽说她这幼儿一般的体型也没什么可露的就是。
正想推辞,没想到温妮也开了口。
“赛缪尔夫人,不如由我来帮她换衣服!”
珍微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依然轻柔,却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今天还是我来吧!”
嘶,怎么帮我换个衣服还抢起来了?
黛比咬了咬拇指,眼看横竖是躲不掉了,也知只好耷拉着脑袋走进了卧室。
珍轻轻按住双肩让她坐在了梳妆台前,拿起梳子梳起了她的长发,动作从未有过的温柔仔细。
明明只是日常打扮,却似乎比昨天赴宴前的盛装还要慢长,就在她的眼皮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打架之际,珍的声音才终于再度响起。
“好了。”
惊醒的黛比蓦地抬头看向了镜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珍再次替她换上了初见那天的淡蓝色围兜连衣裙。
或许是化了淡妆的缘故,镜中的女孩似乎比那日更加娇艳欲滴了。
黛比红着脸捂住了面旁,透过镜子的倒影看见温妮走到了自己身后。
她刚想回头便听见耳畔传来了少女的声音。
“等等,先别回头。”
温妮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鲜红的蝴蝶结,别在她的后脑勺,对着镜子小心调整了几下,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是温妮自己做的吗?”黛比下意识摸了摸蝴蝶结的蕾丝边,细密的针脚显然是精心缝制的。
“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温妮轻轻摸了摸蝴蝶结正中的块小小铜牌,指尖隐隐传来些许起伏感,“只有送给你我才能安心。”
“所以昨晚你就是在给做这个蝴蝶结啊!”黛比有些不明所以的咬了咬拇指,但还是发自内心的冲她开心一笑,“谢谢你,温妮。”
“时间难得,我们去喝会儿茶吧。”珍瞥了一眼蝴蝶结上的铜牌,转身向门外走去,嘴角却勾起了一丝会心的笑意。
喝茶?
作为挂名小女仆,虽然一直没干什么正事,但这几天不是在学习神秘学知识,就是在练习贵族的形体礼仪,还从来没得闲喝茶聊天。
难不成是因为温妮的缘故?
黛比奇怪的瞟了一眼少女,却见她也目光柔和的望着自己。
不等女孩开口询问信件的事,温妮便牵起她跟上了珍的脚步。
无奈的黛比只能强压下心中的困惑,耐着性子和她们喝茶闲聊。
本以为两人的谈话间多少也会透露些有用的讯息,却没想到她们真就开始家长里短扯起了八卦。
珍和温妮似乎是商量好的一般,心照不宣的避开了她的所有疑问。
黛比不满的咬了咬拇指,打算趁着下去取午餐的机会拉上温妮摊牌,哪里料到午餐直接由厨师巴特大叔送上门了。
事已至此,也只能先吃饭了!
但诸多的反常摆在眼前,女孩也几乎能够确定两人有事瞒着自己了,埋头干饭之间暗暗盘算着该怎样套出她们的话。
没想到吃过午饭收拾好餐盘后,珍却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
“小戴丽,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帮忙吗?”珍微笑着将信递给她,“能帮我把这封信寄出去吗?”
黛比怔怔的接过信封,忽然意识到这是个和温妮独处摊牌的好机会,立刻嘿嘿一笑点了点头,“好的,赛缪尔夫人!”
女孩得意的抿起嘴唇,正想招呼少女,却没想到她抢先一步开了口,“路上注意安全哟!”
温妮一直都将她护得很紧,生怕自己的悲剧会在她身上重演。
但不知是不是见识过了她的超凡之力,这一次少女居然放心让她独自出门了。
黛比目瞪口呆的望着她,好半天才应了一声,草草向两人行了一礼,垂头丧气的出了门。
等大门关上的声响远远传来,泡茶的温妮才缓缓抬头,看向了坐在窗边的珍。
“赛缪尔夫人。”少女端起茶壶,为她斟了一杯红茶,“您不带黛比走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问呢?”珍轻轻端起了骨瓷茶杯。
“今晚七点的火车。”温妮取出袖中的信封,放在了茶桌上,“要是再不收拾行李,可就来不及了。”
“小戴丽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珍望着杯中鲜红的茶水,淡淡的说道。
温妮的双唇蠕了蠕,神色慢慢沉了下去。
“赛缪尔夫人,我听说你是用五磅买下的黛比。”少女从腰带中取出一卷金镑,放在了信封旁边,“这是五百镑,我希望能买下她,还她自由。”
“难道她不自由吗?”珍轻轻摇晃着茶杯,看也没看那卷金镑,“还是说,你认为我缺钱?”
少女的眼角不断颤动,牙关慢慢咬紧,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再加上我。”
温妮抽出藏在袖中的裁纸刀,放在茶桌上,窗外蓦地闪过一道雷光,映照出银白的锋刃。
“我要你干什么?”珍发出了一声嗤笑,眼睑却慢慢抬了起来,“小戴丽可是我的女儿。”
“黛比不是!”少女一把按住了茶桌,“您的女儿戴丽·赛缪尔,已经在去年10月23日去世了!”
一线血痕蓦地浮现脖颈,珍却仿若不觉,目光直直的看向她,眼中透出了彻骨的寒意。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温妮分毫不让的对上了她的视线,“我虽然很脏,但身段样貌还是有几分的,你最初的目标不就是我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珍的声音冷若冰霜,衣袖裙摆无风鼓动,房间中的光线似乎也开始微微扭曲。
“亵、孽、渎、神、之、秘、仪!”温妮高傲的一挑眉头,一字一句的说道,再次化作了那个艳绝兰切斯特的花魁,“知道了这个秘密,你还能放我离开吗?”
“所以没必要再牵扯到别人了!”
沉闷的雷声席卷而过,却压不住少女决绝的声音。
“我来做你女儿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