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袜...有何不妥?

疑问仅在刹那,

精明的商人大小姐转瞬之间,意识到了被自己疏忽的细节之处。

她光想着试探拿捏,全然忘了自己今日穿的是冰蚕丝连裤袜。

分明连到腰间的整片白丝,随着晓千扯动袜沿的动作,薄如蝉翼的丝绸绷出吹弹可破的弧度,

由着从下朝上的视角,似乎只要他想,再多施半分力就能窥见雪原尽头的桃花源。

终于察觉到这点的姜不苇,耳尖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霞色。

但毕竟是行商大小姐,她很快以镇定覆盖,挥去心底的慌乱。

“咳...呵呵,适才相戏耳!”

姜不苇强忍下颤抖的声音故作轻咳,止住起而未露的失态,

“原想你未曾见过这般贴身衣物,会束手无策,不想你还算有些见识。”

伴随托词,她并拢双腿,举止依旧娴雅从容,看上去似乎无比自然。

只是收回的白丝双腿在交叉的瞬间,一闪而过的春光晃入晓千眼底。

(欸,黑色——还挺有反差的嘛...哦不,这个时代貌似还没有胖次,或许应该叫做亵裤?)

好康归好康,默念「多谢款待」之余,晓千多少还有些意外。

讲道理,都到了闾坊,女主顾哪个不是来一泄心中情欲的?

尤其是有钱有势的那种大老板,逛窑子喝花酒那可是家常便饭,进了勾栏跟回了家一样。

可这位大小姐,倒是完全没有外边看到的那些女主顾的花痴样,

言语间虽然偶有挑逗意味,关键时刻却打起退堂鼓,有种关上房门还玩不开的感觉,倒是叫人意外。

(不过,从现代地球人文社会普遍的一般理性而言,这才像年轻女性该有的正常反应吧......)

琢磨思忖着,晓千打量起眼前的大小姐。

两人的目光一上一下,视线正巧撞上。

都说陌生异性之间如果偶然对视,双方第一时间都会想要错开视线——晓千此刻有了些许体会。

不过他还没假装转眼看向别处,就听到了翡翠扳指在案几上敲出的清脆节奏。

“别愣着了,起来吧。”

姜不苇的嗓音回落到最初时晓千所听到的那份清冷。

她轻轻抿了一口酒,审视的目光再度扫过站在面前的男子。

较之于初见的第一印象,她对晓千评分此刻已高了几许。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男妓罢了。

进了闾坊的男子,跟市场上的货物相差无两,自然也分为三六九等。

最下等的,不过是任人采撷的玩物,陪酒劝饮,纯粹是满足女客们云雨欲求的工具,勾栏里给老鸨讨钱的奴工;

稍有些禀赋姿色的,学些诗词歌赋装点门面,识得几个字画,打着卖艺不卖身的旗号,借此以摆高身段,跟那些个风月花柳的文人伴琴共歌,实则就是在床榻前漫天要价的手段而已;

而第三种,则是奇类。

此类男子体质特殊,千里挑一。

与常人相比,他们能够蕴蓄更多「灵息」,是女子修行术道玄法的绝佳助力,因而也称作「灵鼎」。

天下列国各门宗派无一例外,都将「灵鼎」视为关系国本的资源,这也是为什么闾坊都几乎由官办操持。

「灵鼎」按照男子的天性资质,也细分了不少等阶,

而无论哪一样,对姜不苇来说,只要出价足够,没有什么是拿不下的。

可她倒有的是钱,奈何真正倾国倾城的人中灵宝绝无仅有。

即使出现,一旦传出风声,那也势必会成为各个高门大派的抢夺对象,更甚者还会挑起诸国争端。

为寻找万中无一的「灵鼎」,身为搜罗百奇的商人,姜不苇遍览各地,

以至于都亲身到闾坊里来,对着新入坊的男子一个个亲眼辨断——就像现在这样。

从稍微随熏香飘忽的思绪中回过神,姜不苇才察觉到,腰间的鸾纹玉牌早已幽幽散出微光多时,像是深潭里隐约跃动的萤火

看似装饰的玉牌不仅是身份象征,同时也是一样法器,与人身或器物之中「灵息」相共鸣,可以发出明光。

(是...从他刚才靠近的时候么?)

全怪刚才的动摇失态,差点乱了方寸,才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

姜不苇淡出一声呵笑,带有些许自嘲反省,以及盎然升起的兴趣。

并非随意「灵息」可以点亮,必须积蓄足够,且质地纯净无杂。

换而言之,至少也是品阶在鸾纹玉牌之上的法器,或者男子当中的「灵鼎」。

(想不到寒凉边境的北塞之地,也有天资尚可的「灵鼎」,么......)

姜不苇带着兴致起身,忘了脱放在一旁的长靴,踩着白丝长袜的步点,就这样绕着晓千,兜转几番。

柔长的银发不经意扫过他的身侧,冷香混着淡淡的花酿酒气勾动鼻尖。

她最后回到他的面前,停下。

二人又一次四目相对。

只是这一回,晓千盯着她突然逼近的容颜,终于明白何为「美色杀人」。

这位行商大小姐眉眼生得极冷,偏生唇色艳得像蘸过血,活脱脱把「蛇蝎美人」四字写在脸上。

盯着近在咫尺的碧绿瞳孔,他却又有种自己正在雪月下跟头狼对视的错觉。

良久,姜不苇背转过身。

就像鉴定完了商品给出报价的商人,与以往本职所行之事一样,

她回到檀木椅坐上,轻描淡写地碰了碰唇齿:

“差强人意而已。”

冷冷地评价飘进晓千耳朵里。

随即话锋一转:

“——但,也可堪一用。”

语气中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晓千倍感无语。

这大小姐又是要人伺候又是喊停,还自说自话地对人品头论足,到底是在唱的哪一出?

“.....所以呢?”

“呵...所以么,从今日起,你的一切吃穿用度、乃至于你的每一寸身体发肤,我姜不苇皆悉数全包,相对的——”

姜不苇神情淡漠,说话间抬起手,指尖拂了拂暗金绣纹的衣襟,掸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仿佛她只是在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又更像是在表示「我只是通知你,不是在询问你」。

短暂的留白,似乎特意留给晓千消化这句话的时间,行商大小姐继而露出一抹冷艳的浅笑:

“晓千,你就是我独赏的花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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