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里,美人蕉开得明艳似火,炽热的阳光肆意倾洒。兄长一袭白衣胜雪,在石桌前优雅落座,抬手落下一枚棋子,温润的笑意从他嘴角缓缓晕开,看向萧钰的目光里满是宠溺,彼时的萧钰正为棋盘上的局势绞尽脑汁,眉头紧锁。
画面一转,眼前又浮现出母妃的面容。母妃本是宫中一介宫女,偶然间被皇帝宠幸,又幸运地诞下龙子,这才得以跻身妃位。上一刻,母妃还将他温柔地抱在怀中,可下一刻,她又开始指责他资质平平,文不成武不就,远不及太子兄长,抱怨他无法帮自己重新赢得帝王的宠爱。
母妃的身影还未消散,父皇的面容又浮现在眼前。父皇也曾对他疼爱有加。那时候,父皇总会把他抱在膝上,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一只手轻轻抚着他的头,另一只手拿起案几上的瓜果,笑着逗他:“钰儿,告诉父皇,你近日又读了什么书呀?”
可随着国事日益繁重,内忧外患接踵而至,父皇的性情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一群奸臣的阿谀奉承下,他变得好大喜功,听不进半点逆耳忠言,整日沉醉于美酒美人之中,彻底荒废了朝政。
太子兄长心怀社稷,冒死劝谏,却引得父皇龙颜大怒,被送往敌国为质。兄长不堪受辱,在半路上愤然自刎。
母妃也在日复一日的失宠中,渐渐抑郁成疾,最终病死在那座帝王再也未曾踏足的宫殿。
而曾经备受宠爱的小皇子,也在这风云变幻中,沦为了连宫人都敢随意欺辱的落魄之人。 半梦半醒之间,萧钰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肆意滑落。
就在他即将彻底坠入黑暗深渊之时,一缕阳光直直照进了这间冰冷的石室。
黑暗中,萧钰的双眼陡然睁开。
他艰难地支撑着身体,缓缓站起身来,拖着沉重的步伐,在狭小的石室中来回踱步,试图寻找一丝生的希望,可一切都是徒劳。
许久,他停下脚步,仰天长叹:“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就连王承恩都为了我赴死。”
萧钰喃喃自语,强忍着眼中即将决堤的泪水,声音中满是苦涩与无奈,“惺惺作态也好,刚愎自用也罢,我萧钰本一心想要成为中兴之主,力挽狂澜,却不想最终成了亡国之君。若死在此处,恐怕连收尸之人都没有。我应当死在皇宫之内,如此,也算不辱没大梁先祖的威名。可如今这般,岂不是……岂不是……”
话还未说完,他忽然瞥见东首一面斜放的铜镜,折射出一道光亮,恰好照向西南隅的石壁,那里似乎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缝隙。
萧钰心中一震,忙快步冲了过去,使出全身力气推那石壁。果然,石壁缓缓移动,又露出一个幽深的洞口。他探头向洞内望去,只见里面有一道蜿蜒向下的石阶。
他不由心生好奇,小心翼翼地顺着石阶向下走去。
石阶向下延伸了十余级后,眼前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扇门。他伸手推开门,刹那间,一道强光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紧接着,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只见眼前站着一位身着宫装的绝美女子,她手持长剑,剑尖寒光闪烁,正对着他的胸膛。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过了许久,那女子却始终一动不动。
萧钰定睛细看,这才发现,眼前的女子虽仪态万方,美得令人窒息,却没有丝毫生气,竟是一座用白玉雕琢而成的玉像。
萧钰见状,脸上顿时泛起一阵红晕,只因这玉像实在过于逼真,好似活人一般栩栩如生。
他的目光却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怎么也无法从那双熟悉的眼眸上移开。
萧钰呆呆地伫立了半晌,才猛地回过神来,深深作了一揖,说道:“虽不知姑娘是何人,但如今你我二人都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石室之中,倒也算得上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就在这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玉像眼中的光芒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灵动的眸光流转,竟好似真的听懂了他的话,眼眸低垂了下来。
萧钰顿时神思恍惚,心生恐惧,目光死死地锁住玉像,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随后,他细细端详起玉像,只见其身上刻着几个蝇头小字——大梁先祖萧绣之像。
“怎么可能?”
萧钰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这怎么会是我那威名赫赫、帅气迷人的老祖宗?我家老祖可是世间最后一位武神,被尊称为绣虎的勇猛男子啊!”
可当他再次仔细端详眼前的玉像,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这玉像的眉眼之间,竟真的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桃花眼与眼角的泪痣,简直如出一辙。
他久久凝视着玉像,心中五味杂陈。
良久,他才缓缓转过头,看向石壁。
只见石壁被打磨得光滑平整,上面刻着数十行文字,详细记载着大梁先祖南征北战、开疆拓土,最终飞升武神境建立大梁王朝的丰功伟绩。
这些文字笔法飘逸洒脱,每一笔都入石三分,仿佛在诉说着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
萧钰望着这些文字,出神了许久,心中暗自思忖:“难怪在自家的陵墓之中,独独寻不见太祖之墓,没想到竟隐藏在此处,若不是自己误打误撞也不会来到这里。至于这尊女子模样的雕像,实在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孝子孙萧钰,拜见老祖宗!” 萧钰突然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刚一跪下,他便注意到玉像脚下有一石杯,杯上刻着一行密密麻麻的文字:我萧家子孙如见此像,当属亡国之时,大声诵读以下文字,先祖自会庇佑显灵。
“原来先祖早有预料,并且留下了安排!”萧钰心中一阵狂喜,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可当他再定睛细看那些文字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这写的都是些什么呀?”
虽然感觉上面的内容念起来很是奇怪,但遵从先祖的遗命,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若能得到先祖的庇佑与指引,更是求之不得。
身为大梁子孙,理当义无反顾,毫不犹豫。
萧钰定了定神,恭恭敬敬地念了起来:“宣告。 汝之身托吾麾下,吾之命运与汝剑同在。 应圣杯之召,若愿顺此意志、此理,就回应我吧! 在此起誓。 吾愿成就世间一切之善。 吾愿诛尽世间一切之恶。 吾乃成就天理之善神。 在此,借由其睿智与威能, 在此起誓。 汝为剑之所指,应履行我之意志。 遵从圣杯之召唤,从遥远的彼方到此来。 以汝之魔力为触媒, 以吾之魔力为凭依, 回应我之召唤吧! 降临于此世的汝之尊名乃—— 遵从召唤而来,成为吾之力量吧! 吾之剑,绣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