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起耳朵，认真听。

琦琦家的门锁一直不好，她向房东说过很多次那件事，可每次得到的都是敷衍了事。

她想过干脆自己掏钱把它换了，虽说麻烦但一来二去也落得个安宁。谁想那固执的老太婆怎么也不肯把她那祖传破锁给拆了扔了。

她给琦琦下通告：要么搬走，要么就甭想碰她的锁，就像是把她吃死了，笃定她一定不会愿意为了一把锁而去找一个新的住处。

事实上她猜的一点儿不错，住在那儿好些年的琦琦从来没有搬走的想法。一个老破小区没人爱来不说，真要是遇上了一般人也拿她没辙，所以也就不在乎了。

只是她从来没想过意外会来得如此恰巧，又不合时宜。换做平时，真来了个谁，她铁定就用她那一对指虎给他来点魔法少女震撼。

要知道，让人入睡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一个板砖下去便能获得婴儿般的睡眠。指虎当然也可以，谁说指虎不是板砖？

只是在那么一个复杂的情况下，即使说琦琦有着一身蛮力也使不出来，她怎么能保证歹徒不会对王瑶下手，不会拿她做人质要挟她，要她好自为之。

如果真是那样她的确没有办法，她又没有窗外的狙击手帮她慷慨解囊，甚至连个帮手都没有，因为巴斯特都睡着了。

她想，该死，真该死。为什么坏人总喜欢挑黑夜，尤其是后半夜。没有人会在后半夜做出遇袭的准备，连她也不会。

她不敢出厕所，不敢发出声响，她只能听着那若隐若现的脚步试图猜测外头的状态。

诡异的是，那脚步没有在柜子边徘徊，没有在寻找些什么，它就那么停在了原地，好似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

琦琦几乎把它当做了错觉，夜里可是很容易出现错觉的，尤其是后半夜。那时候就连肺叶都会欺骗一个人去咳嗽，去病倒在床。

它们全部都是假象，这毫无疑问，因为后半夜只是普通且寻常的后半夜，而非某种疾病需要被根治。

于是琦琦放下了戒备，正准备打开厕所的门。

就在那时，床铺发出的吱吱声让她无法再保持冷静。她想着最坏的情况，懊恼着自己的迟钝与不作为。她怪那瓶牛栏山，觉得都是腐朽的、劣质的酒精影响了她的判断。

她变身，换上了不合身的魔法少女服。还湿哒哒的头发弄湿了连衣裙的后面。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形象管理在她工作之后就不存在了。

被一个劫匪看见了糗态，比让朋友受伤来得糟糕得多。

她冲出厕所，唯一见到的只有诡异又让人血脉喷张的一幕。

脱光外衣的陈芸只剩了蕾丝内衣，她正准备把它也脱了，接着钻入王瑶的被窝。

她的身旁坐着那只黑猫，她举起了肉球就像早些时候一样。

它对着琦琦说道：“哟。”

“啊？！”

“嘘！”陈芸对她说。

“不是？”琦琦学着成龙大哥抱起了脑袋，脑袋里好像装满了全是BUG但莫名其妙能动的程序，上面写着大大的feature。一只鸽子正旋转着脖子像直升机一样的朝天空飞去。

所有人都把煤团忘了。

去医院的时候，去琦琦家的时候，洗澡的时候，睡觉的时候。

煤团徘徊在通往世界各处被遗忘的长廊上，穿过每一扇门去到它想去的地方。它可以是医院，是学校，是不存在的楼层，又或者某个被诅咒的隧道。

它有时候也会孤独，无奈，沮丧，那时候它就爱探出脑袋去看看世界，但世界总是因为过度的秩序与理性化变得无趣到家了。

于是它便有了念头，把水给搅得浑浊不清。

“走吧，我带你去找瑶瑶。”煤团从病房的阴影中走出，她对着换好衣服、蓄势待发的陈芸说。

“你果然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煤团。”

^_^

“煤团？”

“是瑶瑶给你取的名字哦。”

“喵？”

“黑黑的，坏坏的，缩成一团后躲在影子里，等什么时候高兴了再出来。脑袋瓜子里全是坏心思，当然我不讨厌哦。”

^_^

“是因为你也一肚子坏水吗？”

“谁知道呢？”陈芸坏笑。

离开医院，夜晚的人行道上空无一人，水汽氤氲。遮蔽世界的雾正连着城市一同吞噬。它们为街道镀上了一层淡薄的蓝色，像是在诱导危险与罪恶。

“煤团也想要得到瑶瑶吧？”冷不丁的一句话让煤团也愣了愣神。

“得到吗？”

“对啊，得到。你也想要占有瑶瑶，得到她的一切，让她死心塌地归了你然后谁也不看不是吗？”

煤团抬头正视陈芸。

“算是吧，但你应该也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吧。”

陈芸喘上了粗气，似乎是激动，又似乎是寒冷，她搓了搓手，显然不是因为冷而是汗水不自觉地冒了出来。

“哦~那可是很自私，很狡猾的想法啊，煤团。瑶瑶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直率，有时候嘴巴有点硬需要用另一张嘴堵住。不过是我的话就没有问题，因为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她，更爱她。”

“你这么说比我要自私得多，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更爱她。瑶瑶难道是什么大好人吗？以前或许是，现在不是了。她有时也会做坏人，做匪夷所思的人，但我偏偏就爱她那份匪夷所思，就爱她那份不寻常。以前我都没有发现这份情感，是最近才发现的，在地铁站里，在咖啡厅里，在去往食堂的路上发现的。”

陈芸继续：“我爱她爱得死心塌地，爱得双腿酸软，疲惫不堪。我都快走不动了，只是想想就让我开始就颤抖，但我不会停下，因为想见她的欲望正在逼着我继续走，我马上就又能见到她了。”

“哦~你对着我说这些，真的不怕我都向着瑶瑶抖出去吗？我可以马上成为她最熟悉的枕边人，吹一些风就可以让事情变得非常复杂。”

“不，煤团，你不行。瑶瑶还不信任你，这点你我都清楚。她若是信任你，刚刚你们就会签订契约，然后把那个怨灵痛揍一顿，但她没有。一个陌生的魔法少女...魔法大姐头！救了我们，虽然最后看上去是你的功劳，但瑶瑶依旧还是瑶瑶，你什么都还没能改变。”

街道上的卷帘门上贴着许多微妙的广告，乱七八糟的电话号码与诱导性的标语让人完全勾不起兴趣。

巷子里的一户人家门前放着一座神龛，里面的观世音菩萨因为水雾的腐蚀已经开始有了掉色的迹象。

看着那儿，煤团说。

“要不，我们打个赌吧。”

“我才不和魔鬼做交易，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一定会输。”

“那可不一定，毕竟只是想要占有瑶瑶，想要获得瑶瑶的一切还远远不够。”

“那我们就走着瞧吧。”

上了电梯到了地方，在煤团的帮助下陈芸轻易地就打开了不牢固的门锁。那儿王瑶正熟睡，陈芸咧嘴笑着，全然忘记了那是琦琦的家。

当然，她也根本没问。

“嘘！”下意识的举动之后，她才想起有人在看。

“嘶~”她看向琦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