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电梯里摇曳的灯总是在震动中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一开始还会担心报废，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琦琦住的公寓又老又破，外地来的她没有祖上留下的房产，自然也就只能找个便宜地方勉强度日。
早年刚来时，她还不习惯，觉得那地方又旧又小，但时间久了倒也就不在乎了。
进了屋，逼仄的房间里放不下太多的东西，电脑桌就是餐桌，椅子只有一只，床头柜上有一个台灯，书架上零零散散放着几本漫画与没人读得下去的古老小说。
空气中有股淡淡的烟味，一个没什么东西的展示柜里放着伊蕾娜和几个魔法少女的手办。
一扇玻璃门隔绝了厨房与卧室，继续深入就是出租屋唯一的厕所。
打开了灯，房间地上剩下的外卖盒虽然不多但也足以让人反胃，黑暗中看不清的电脑桌上摆着一瓶牛栏山和还算干净的烟灰缸。
哦，还有个猫窝。
王瑶知道，无论有意无意，房间一定是处在熵增的过程中。
琦琦摘下了帽子，随手丢在了桌上，她疲倦的背影让王瑶有些心疼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怎么收拾，真不好意思，乱糟糟的。”
琦琦也没管满是汗臭的衣服就往椅子上靠，虽然战斗服的消失让她摆脱了血污，但剧烈运动所带来的汗水可不会随着换了件衣服而消失不见。
“嗯，琦琦虽然看上去总是懒懒的，但在整理卫生这块平时还是很勤劳的喵。”巴斯特一边补充一边跳上了床。
“哪里哪里，很温馨嘛，这布置得多好啊。”
“没必要这么拘谨，这里就是和猪窝一样…猫窝吧，毕竟养了只猫。”
“喵~”巴斯特在床上打起了滚。
“rua，好吧，猫窝也挺好的…”琦琦疲惫的眼睛让王瑶停下了安慰，那显然不是那个28岁的魔法少女所需要的。她或许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一份优渥的工作，但她绝对不需要那种假惺惺的安慰与鼓励。
于是，王瑶犹豫了片刻，她还是说了。
“这简直糟糕透顶，如果我28岁依旧窝在这么一个地方，我一定会痛恨我的每一天。”
琦琦打了个响指，点了点脑袋，自嘲一笑。她拿起牛栏山，娴熟地单手拧开瓶口向着王瑶递去。
“喝吗？”
“不了…”
她举起酒瓶，苦酒下喉，辛辣的感觉与臭味都让她睁不开眼，在一次近乎痛苦的深呼吸后，她说。
“喝这个不是因为它好喝，而是因为它醉得快而且便宜。小王，实不相瞒，我相当喜欢你，喜欢你的直来直往，喜欢你对朋友的态度，喜欢你金色的头发和绿色的眼眸。”
“琦琦喝醉了喵。”巴斯特说。
“我才没醉，你这个臭猫。当然，把它们全部当成醉话也可以，因为这些对于18岁的你来说根本没有用处。”
琦琦放下了酒瓶，认真注视起了王瑶的双眼。
“这是个苦差事，坏差事，没有前途的差事，你明白吗？”
“我没得选…”
“有空来魔法少女协会看看吧，虽然她们也都不是什么好鸟，但总比一个人扛着来得实在。”
“魔法少女协会？”
把玩被子的巴斯特没有引起多余的注意，但它就在那儿，就在那个房间里，没有人可以忽视。
绕绕脑袋，观察了下时间，电脑屏幕的光亮与后半夜格格不入。
“无论如何，先去洗澡吧，也很晚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考虑，睡衣就先穿我的吧。”琦琦用手比出两个半圆，调侃着说。“上衣的话按小王你的发育应该还是合身的，就是这裤子可能还有点长了，别介意啊。”
“我介意了不就没得穿了吗？”
她坏笑着说道：“你的朋友一定会觉得那也不错吧。”
“确实，芸芸一定会那么说。”王瑶点头肯定。
她们默契地笑了笑。
王瑶从没觉得洗澡是一件那么美好的事情，当热水划过她稚嫩的肩膀与锁骨时，她感觉到的只有温暖所引起的一阵阵痉挛。
那些粘稠的污渍和粘在一起的头发，一直到那一刻才让她感觉到了不适。医院的医生应该也是看她们狼狈的模样才迫使陈芸住院观察。
她捧起水花，盯着那不断泛起的白凝结又散开，它们翻过双手做的山峰，什么都没有留下。
或许陈芸根本没事儿，王瑶想。
“唉…”她叹气。
未来会怎么样她也不知道，琦琦就好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一种并不美好的未来。
“睡衣我拿来了，放门口了。”琦琦隔着门对王瑶说。
“嗯，谢谢。”
她低头望去，高耸的山峰是令人佩服的大小。她摸了摸，嘴角上扬，很是骄傲。
“不对不对。我在高兴个锤子啊？！”
她一把拧停了水，急匆匆地就往外走去。
“快想点别的事情，比如师傅喜欢白小熊…”
吹发，更衣，看镜子发呆。
等王瑶终于从浴室里出来时，琦琦还坐在电脑前。大块的马赛克来自一个简陋的游戏，绿色的小人在她的操纵下传来“work work”的声响。
“哦，洗完啦，睡衣还合身吗？”
“嗯。”
她回头看向王瑶，到了那时候她才想起手中的烟于是就着急着掐灭。
“真不好意思啊，太习惯一个人在家了就抽上了，你瞧我这副德行。不过，我就说衣服没问题吧，就是裤子长了点，不过也先凑合，嘿嘿。”
“琦姐打的是什么游戏？”
“哦~这个啊。”她转回屏幕。“魔兽争霸啊，也是个没人玩的DEAD GAME，也就剩我这种前朝遗老爱时不时拿出来搓搓。”
“嗯，毕竟难度不低嘛，还有人玩也就基本上当个DOTA启动器，或者玩玩RPG和军团TD了。”
“说得太对了，简直就和我的青春一样被随意搬来搬去…等等，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晃了晃身子，王瑶好像在说快夸她。
巴斯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它趴在床上，缩成一团，偶尔传来的鼾声让琦琦也卷起了困意。
她关掉了游戏，抱巴斯特回了猫窝，她对王瑶说。
“时间不早了，休息吧，我先洗个澡，你就别管我了。”
王瑶点了点头，上了床熄了灯，只剩下台灯还留有丝丝光辉。
没一会儿王瑶就睡着了，浅浅的呼噜声在厕所里的琦琦都听得一清二楚，她梦见了什么琦琦当然不知，只是那偶尔发出的呢喃让她也不自觉地发笑。
她竖起耳朵，享受夜晚，直到一声不寻常的“咔哒”声让她感觉不妙。
她想，坏了，有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