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内功已然大成，现在有个任务交给你。
根据可靠消息，极夜宗宗主已经闭关，其座下大弟子前些日子已经离开宗门，具体去向不明。
我们要你负责调查这一事，查清其座下大弟子的去向，并时刻回报宗门。
任务重要，不容有失，你即刻出发。
……
白鹦，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那么久没有消息？！
报告……
【我找到他了，只是他所掌握的本领有些奇怪，能够催眠人心，并唯其马首是瞻。但这能力似乎对我没有效果，我并未暴露。】
催眠……却对你没有效果？世间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你暂且按兵不动，我先回宗门汇报一下这件事。
……
白鹦，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既然天赐良机，我们便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极夜宗的存在对我们，对江湖都是一种潜在的威胁，而方觉作为极夜宗宗主座下大弟子，能够掌握其行踪，对于宗门日后布局百利无害。
既然方觉并不知道你无法被催眠控制，索性我们便将计就计，但出于安全考虑，我们没办法大张旗鼓地露面；以后，这位就是你的接头人，他叫尚叁，暗子之一，在鹤洲城所发生的一切，你需要适时向其汇报。
记住。
必须定时联系接头人，如若超时且没有理由，我们将默认你已经失去了对催眠的抵制能力，那时候，你便不再是宗门之人，对你，我们将格杀勿论。
【好的。】
……
“白鸟，在想什么呢？”
青瓦之下，方觉拢着袖子，看那独自望着窗棂发呆的少女，柔声问道。
“少……少爷。”
白鸟转身，有些僵硬地鞠躬点头，只是方觉稍稍递手便托起了她的毕恭毕敬。
“奴婢，奴婢没想什么，只是在放空。”
“都说了不要这么隆重啦，弄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方觉哈哈一笑，顺势从身后拿出一个纸袋来：“喏，我刚从伙房那儿偷来的烤鸡翅，吃不吃？”
“偷？”
白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用这个字。
这整个雀魂楼不都是方觉一个人说了算的么？想拿什么东西，只要一句话就好了啊。
“我跟你说，得亏安师傅那时候还在炒菜，要是被他发现我又跑来偷炉子上的鸡翅，保准又得碎嘴骂我了。”
一边说着，方觉一边将纸袋拨开，将一整个鸡全翅掰成两半，分了大块儿给白鸟。
“尝尝，这可是安师傅自己养的土鸡，好吃得嘞。”
白鸟看着手里还哒哒滴油的鸡翅，一时慌了神。
那是她第一次切身体会到方觉和那些人的不同，哪怕他们明面上的身份一模一样，对自己而言，都是位高权重的上位者。
……
过往的点滴化作流光，不停游走在白鸟的脑海里。
那一份份说辞，一份份听起来冠冕堂皇，每一个都霸道到仿佛把白鸟当成了纯粹的工具。
多年沉浸的时光，对他们而言不过就是铸刀炼刀的平凡过程，当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真要说来，甚至都不及方觉那半个鸡翅有温度。
“……白鹦，那是谁？”
所以。
迎着那黑衣女子的关切目光。
白鸟长呼一口气，冷冷地说道：“我叫白鸟。”
听到这话的黑衣女子瞳孔骤然收缩，但她很快便调整回来，迅速抬手在耳畔连点三下，屏蔽了身上连带的光晕。
“你在说什么胡话，白鹦，这里没有外人，是我啊，沈壹，你宗门里的老朋友。”
白鸟没有答复，只是默默审视着沈壹。
见对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沈壹更是不由得抿住双唇，心中念想更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最坏的方向。
她深吸一口气，同时不着痕迹地差双腿摆出前后的蓄势。
“白鸟……你不会……”
尽管心中已经有所答案。
可沈壹却怎么都问不出口，有些话只要发声，便会让一段关系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尚叁，我杀的。”
白鸟所给出的冰冷答案让黑衣女子心头一颤。
这份坦诚犹如重锤，势大力沉地砸在了同样身为暗子的沈壹身上。
可即便是这样，沈壹却也没有立刻动手，她只是紧咬下唇，思索一阵后才五味杂陈地开口：
“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是不是方觉逼你这么做的？白鹦……白鸟，你老老实实跟我说。”
“没人逼我。”
白鸟稍稍踏前一步，淡漠道：“之前鹤洲南部闹匪患，而土匪头子便是尚叁，他杀了无辜的人，我便杀了他。”
“可他是你的接头人，这种事……”
“是又如何，是就能为非作歹，是就能劝人杀良冒功？这种人，死有余辜。”
白鸟无视沈壹的吞吞吐吐，同时向前一步，身上气焰丝毫不减。
“如果你来寻个真相，这便是真相，如果是来讨个说法，我自认没做错事，所以绝对不会束手就擒。”
说着，白鸟单手探入半空虚握，仅是瞬间，长枪流影便在手中有了形骸。
有的话。
她没有说出口。
譬如方觉曾对她说的那句——若是行得正，便别让那些所谓的规则束缚自己。
“白鸟……”
这下轮到沈壹犯难。
动手么？
沈壹自觉武功不比白鸟，真要动起手来，自己连三成胜算都不知道有没有，更别说出于感情，她没办法在对付白鸟时全力以赴。
毕竟她们是一起在宗门里长大的同龄人，在那规则森严的修炼中，她们所拥有的彼此便是唯一的慰藉。
她非常了解白鸟。
打小她便是个老实的女孩，很多事情明明只要稍微委婉些就能顺利完成，可她偏偏要走最难的路。
因此，尽管两人是同龄人，但宗门内的地位却天差地别。如今沈壹已是暗子，是宗门内堪称一人之下的高层；而白鸟却只能作为远赴他乡的卧底。
明明单从能力上来说，白鸟绝对不会止步于此的。
“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
尚叁成了土匪头子。
既然白鸟说得出口，沈壹便信了她不会无的放矢。
“在真相大白之前，我会成为你的接头人，负责之前尚叁在鹤洲城的一切工作。”
说罢。
沈壹长叹一声，收回了身上澎湃的气息流转。
作为回应，白鸟也放开了手中长枪的虚影。
只不过那惯来的“属下听命”，白鸟却再没主动说出口，她只是挥了挥衣袖：
“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还得买盐。”
“等等……”
听出白鸟语气当中的不爽，沈壹刚想补救，可仅仅是一个抬头的功夫，对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沈壹独自一人站在风中凌乱。
许久，她这才喃喃道：
“我做错什么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