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初雪在当地一户人家的陪伴下缓缓走出庭院，直到对方关门，连远去的脚步都渐渐听不见，她这才收敛起脸上那份陪笑，转身狠狠地跺了跺脚。

又这样。

这都已经是第十几个了！

哪怕是有了方觉的令牌，她的调查仍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愿意帮忙的人，真要说来也没有多少有用的消息，除了抨击萧一言来了这儿就时常闹出一些民不聊生的荒唐事之外，剩下的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消息，什么萧一言喜欢去的地方，萧一言经常光顾的茶楼……

这些乍一听好像挺有用的，可当余初雪带着这些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却也没能找到当中的任何联系。

“萧一言，你这家伙平时未免也太混蛋了点。”

听着关于萧一言做的那些荒唐事，仅是撇开同方觉的冲突，便还要包括但不限于砸人饭碗，强拐良家妇女，总之不像是个人能做的东西，他都做了。

方觉曾说的这家伙死有余辜，余初雪这会儿越发信服。

可信服归信服，调查还是要继续，顶头上司需要的是事件的结果，只是至少到目前而言，这份结果很飘渺。

“地契，青楼，男的女的，我都找过了，连个知情人都没有是怎么回事？”

随意找了个小吃摊坐下的余初雪单手托腮，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太奇怪。

要说萧一言惹起公愤，人人得而诛之，这种事情她认，可不应该整座城都是这样吧，他来这么久，怎么都应该有些亲信在才是啊。

萧一言不见了，这些人也跟着死绝了么？

怎么可能……

“到底是谁不想让我查出真相啊。”

余初雪越想，小脸上的红晕就越明显。

愤然的少女总觉得是有人故意和自己这么个京城第一捕快作对，就是想让自己狠狠地吃瘪。

“这个该死的混蛋，可千万别让我抓到了，我的鞭子可不长眼……”

说着，余初雪抬手，一尾长鞭顷刻甩出，炸出嗡鸣气爆。

就在余初雪独自生着闷气的时候。

一个路人却在茫茫多的座位中，特地选了余初雪对面坐下。

少女撩起额前垂落的刘海，审视起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的狼狈男人。

“你在调查萧一言的事情么？”

他扯着嗓子开口，就像是冬日里的乌鸦，声音嘶哑。

“你是谁？”

余初雪眯起丹凤眸子，当中的警惕丝毫不减。

虽然这些天的努力调查一直没有结果，不过余初雪还没有沦落到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没有结果，不代表就会不择手段，相反，一直调查无果，却在这会儿迎面走来个“助力”，这才让余初雪心生怀疑。

“我是来帮你调查的，我知道真相。”

说这话的时候，他时刻左顾右盼，似乎在担心什么东西。

“真相？”

余初雪眼睛里的提防更深了，凭借惊人的记忆力，她可以肯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不论是在卷宗里抑或是在调查结果里。

此人至少在这个案件上绝对可以算是横空出世。

而横空出世的所谓证据与线索，往往都跟栽赃嫁祸有关。

这是余初雪这么多年断案以来所总结出的经验，且屡试不爽。

尽管明知此人目的不纯，但余初雪并没有及时选择拆穿，而是顺其自然地陪着对方演戏。

“是的，萧一言人间蒸发的背后真相。”

说着。

他将一把短刀从腰间抽出，缓慢而又沉重地将其摆到桌面上，刀尖朝着自己，向余初雪推了过去。

后者看了看那把短刀，其做工精致，尤其是柄上螺旋花纹，还有那尖端的宝石，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廉价货色。

不过最为惹眼的，还是锋刃上那个淡淡的红中花纹。

红中。

在别的地方或许还要考虑一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在拥有雀魂楼的鹤洲城，红中只有一个意思——麻将，也就是，楼主方觉。

“方觉。”

那人压着声音，就像是在说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让自己粉身碎骨的事实：“是方觉杀了萧一言。”

果然。

又是方觉。

余初雪并未有太多表情变化，早就猜到他会说什么的侦探只是眯眼挑起下巴，充满玩味的神色看不出一点被说服的样子。

“我是唯一幸存下来的人……方觉他简直就是个魔鬼。”

他一边说着，一边扯下头上的兜帽，露出了脸上那骇人伤痕。

只是余初雪何等心细，仅是一眼她便瞧出了这伤疤背后的秘密：萧一言失踪已是数十日以上的事情了，可这人脸上伤疤明显是最近才新添的。

“他杀了所有人……连同萧一言一起。”

“是么？”

余初雪若有所思般点点头，只是桌下胸口的龙纹，此刻却隐隐散出光芒。

“你相信我，捕快大人。”

“方觉就是这个事件的幕后真凶，你必须要在庆宝典仪前将其缉拿归案，不然，事情就麻烦了！”

“这样啊。”

余初雪微微颔首。

可下一秒。

这位自称唯一幸存者的“证人”却突感呼吸困难，额首青筋暴起，双目更是立马充血到了极点。

就在他因缺氧而瘫倒在桌面上的那一刻。

余初雪冷笑着站起身来，她俯身过去，一把抓住男人头发，冷冰冰地说道：“你们一个二个是不是都当我是白痴？”

“玩我难道真有这么好玩么？”

这一切。

手里提着两大袋盐的白鸟全都看在眼里。

……

“不难猜，这一看就知道又是那方士的手笔。”

“那个叫萧厉的方士显然没跟萧家的老秃驴站在同一战线上，他在以他自己的方式尝试拯救萧家。”

听完白鸟的描述，方觉呵呵一笑，对于这番针对倒是毫不在意。

“少爷，余初雪还在调查这件事，需不需要我……”

白鸟比了个斩草除根的手势，却被方觉单手摁下了。

“没必要伤害余初雪，她是个好人。”

又何必因此伤害皇家的人呢？

可白鸟却有些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

“可少爷您不是一直都在以进为退，混淆视听么？如果让她一直查下去，肯定会……”

“你倒是把我想的太聪明了些。”

方觉愣了下，这才哈哈笑道：“我压根就没打算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