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仙子隔千里的一记托梦属实是给云离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至少今晚是注定睡不着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披头散发的样子倒是让她多了几分凌乱的美感。

当然，云离本人是无暇欣赏这样的自己了，自家师尊托梦留下的那句话，让云离陷入了沉思。

直到月光透射的窗外忽然闪过人影，云离这才借由外物幡然醒觉，她连忙起身，压着气息来到门前，轻轻推开一个门缝观察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只见一道散着头发的身影来到庭院中，独坐中央望着明月。

“少爷？”

云离愣了一下，这才将信将疑地喊了声。

庭院里的那人明显是被吓了一跳，在云离的角度看来，他就像是慌忙收拾了一阵东西后这才转过身。

“云离你也没睡啊？”

方觉尴尬地笑了笑，只是右手一直背在身后，不太敢当着云离的面拿出来。

“少爷你在忙什么呢？”

云离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脖子。

“就是一些小事而已……”

“小事？”

云离眯起眼睛，虽说晚上黑灯瞎火的，却很难影响到拥有避月宗心法的她，只是轻轻动意，便清楚看见少年身后的铲子。

他大半夜拎了把铲子到我这里……？

“少爷你……”

眼见好想瞒不住了，方觉被迫只能叹息一声，往旁边让了几步。

很快，一个小小的土坑就出现在云离视线范围里。

“这房间不是那时候白鸟给你安排的么？之前空置的时候，我在这儿埋了一些酒还没来得及拿出来，想说今天晚上就给带回去的。”

说着，方觉向旁边让了一步，两坛子酒静悄悄地躺在那里。

“原来是这样。”

云离快步来到方觉身边，轻笑道：“这种事，少爷你提前跟我说不就好了，用不着偷偷摸摸的吧？”

“这不是才想起来么。”

方觉笑笑，随手从旁边拎起一坛子来放到桌上：“这两坛子酒真要说来其实不贵，但外头应该买不到。”

“还有这样的酒？”

不贵但是买不到，未免有些矛盾了吧。

“嗯，我之前跟老师傅学的，试了很多次，不过唯一拿得出手的就这两坛。”

云离从方觉的话语里听出了几分苦涩滋味，尤其是那个试了很多次，这份苦笑意味更浓。

看来咱们家少爷其实不是什么万能的主子啊。

唔噗噗。

云离忍住笑意，点点头：“少爷没事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不擅长的东西，在这种范畴上，只要能够做到自认最好的程度就行了。”

“瞧你这话说的，很有经验？”

方觉揶揄一声，反而给云离一个向前踱步的契机，她踮了踮脚尖，自信满满地说道：“这当然了，不过我应该要好一些，因为我觉得我那时候做的其实还不错。”

“什么东西还不错，也是酒嘛？”

“菜。”

听云离那斩钉截铁的一句，方觉呆了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不是在说自己。

“我真的觉得我那时候做的味道很好啊。”

云离愤愤不平地拍了拍手：“而且我师兄师姐他们都说很香，就只有师尊，吃了一口就晕了，我感觉是师尊自己的问题。”

“食物敏感么？”

真是认真帮着云离分析问题的方觉揉了揉下巴：“你那时候做的什么菜啊？”

“一种戳一下就会变成蓝色的蘑菇，我在古书上看到的，说炒起来吃会有鸡肉的感觉。”

结果少女回答便让方觉当场踉跄一下，尤其见她那义正辞严的表情，方觉更是有些难绷。

好家伙，见手青啊！还没煮熟的。

也亏是她师尊吃了而已，换做是别人，怕就不是晕那么简单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吧……这有可能真是没煮熟，或者那个蘑菇不宜食用。”

“毕竟碧波仙子声名远扬，都知道她修行高深，如果连她都会觉得有些晕的话，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听着方觉的解释，云离嘟了嘟嘴，显然是有些委屈，不过这种浮云般的情绪很快就过去了。

因为她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听少爷这么说，你好像很了解我师尊？”

云离的询问让方觉啧了啧嘴，随后他提拉一坛子酒便带着云离坐到了旁边的石桌上。

当即会意的少女轻轻勾动食指，两个瓷碗便从房间里嗖得一下飞了过来。

控月诀被拿来用作这种随随便便的消遣，要是给避月宗那几个长老知道了，怕不是又得让云离挨上一顿痛骂。

方觉为二人各自满上一碗酒，稍稍抿了一口后这才轻声道：“不能说特别了解吧，只是之前有几次偶尔见到过。”

“见到？”

可方觉之前的身份可是极夜宗的大师兄，怎么可能会跟师尊见过呢？

诶……等等，刚刚梦里面师尊说了什么？

……你这家伙真想让你师尊跑去跟极夜宗爆了啊？

这话，难道不是气话？

云离转动聪明的小脑袋瓜，同时把酒当成润滑，一连喝了两大口，结果倒是把小脸辣成苦瓜样。

“好辣——”

云离吐着小舌头，这般滑稽动作倒是让方觉看得捧腹。

“小口小口喝。”

于是他给云离做了个示范，而后接着解释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之前几次见，也只是远远地看上几眼，最近的一次，是跟我师尊出去之后碰巧遇见碧波仙子，那时候师尊跟碧波仙子一起吃茶，最后还有兴趣跟碧波仙子问剑了两场，不分胜负。”

“那之后，师尊闭关，我来到鹤洲，便再也没见过碧波仙子了。”

“我对碧波仙子的认识，也就是那几次见面才总结出来的，当然，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片面之词。”

“原来如此……”

云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碧波仙子从未跟她分享过这样的事情，准确来说，师尊很少会主动带着座下弟子落山远游，已经是自由散漫惯了的一脉，很多事情都交由他们自己处理了。

如果不是方觉亲口说出来，云离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家师尊居然和极夜宗的宗主有所联系。

只是听这番描述，似乎师尊也没对极夜宗抱有太大恶意。

跟其他宗门一贯的立场有些不一样啊。

“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咯。”

方觉耸耸肩膀，把杯子里的酒最后一饮而尽，轻笑道：“不过碧波仙子不愧散月之名，这几次见面以来，她很随性洒脱，给人一种很容易相处的感觉。”

“不过我是没那个胆子接触了。”

说着。

他用你知道的表情望了云离一眼。

云离努了努嘴，低声细语地说道：“如果是我带你回去的话，她或许会接纳你的。”

“什么？”

“没什么，我说这酒好辣，不适合我。”

“正常，酒这东西不是谁都喝得习惯的，喝不完放那儿就好，别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