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发觉钟离珏的吐息很烫,太灼热了,想看她此时的状态,轻嗅她衣服布料上的淡香,被她几缕从冠中逃离的发丝黏在额间,不等开口,她似白玉雕琢的手化作滑腻的蛇一般抚摸下来,从发顶又至脸颊,最后伸入衣领。
如今的她哪有什么正气凛然,或是高人风范?虽然她本来就没有。时时刻刻恪守的规矩,是被欲望粉碎的被风一吹就散落了。
她身上是不可思议的矛盾以及荒唐。
“不做。”她这样说道:“只是碰一碰…”
如此的话语竟然是由她说出,不再纠结礼数,只遵循着本性的欲念。
女人的话语不可信,不能完全相信保证、誓约,特别是在床上,她们的话都是哄骗的先手棋,接下来的是一系列的温和征伐,待意识到已经是无可挽回的态势,只能任其宰割。
风思禾顿感不妙,是要脱离她的怀抱要向床榻里侧翻去。
尊者不愧是尊者,眼疾手快地把少年往怀里揽住,实在是控制欲太强,稍有不顺便是不满意,再甚或要发脾气了,没法反抗,不存在挣扎,实力差距简直是绝望。
可她算不得洪水猛兽,风思禾明白,她可以说是这方世界最“爱”自己的女人,她心里一有好事必然会联想自己,她本身又怎么会伤害自己?
但奈何她实在是强大…稍微用力自己多半是非死即残,可能对她的怯意来自小概率的意外。
女子温柔地亲吻少年发抖的唇,不像是前几次那种入侵般的强硬,轻柔至极,就像是温水滴在唇上。
离得更近了,少年仿佛要被她揉进血肉里,她大手游移至后背,一寸一寸抚摸他的脊骨。钟离珏那张平时寒凉如冰的脸完全不复,待人、待事、待物都是不太在意的模样是被一种痴媚替换,那是情事上的不满,欲望上的饥渴相融结合呈现于面上的。
钟离珏已然红透了脸,不论实力如何强大,只要还未飞升,未成真仙,那就还是人的范畴,七情六欲丢不掉的,虽被世人夸赞有谪仙之姿,又如何?
会流汗、会流血,自然更会流水……
她动作熟稔,表情已是一副沉浸在欲望中的模样,难以从她面上瞧见被天下众人所期待飞升的神女威严,曾经一心扑在修行的她,又时不时关怀人间祸福的她压根不存在,不见踪影。
专心致志地做着,衣服布料的摩擦,还有黏腻的水声……她现在爱反悔,爱撒谎,不怕谴责,不怕批评,谁又敢冒犯钟离珏呢。
少年无措地对上钟离珏的目光,情潮覆了她满眼,无法褪去的欲望。
能够清楚窥见她蹁跹的羽睫,鼻尖相触,喷洒着呼吸交融的潮热湿气。
风思禾双眼失去了焦距,浑身都在起起伏伏之间来回颤抖,她的脸明明是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而现在变得陌生,总是这样。
想起那日大雪纷飞,五感渐渐被冻得涣散麻痹,继而要褪体而去,在要濒临死亡时,模糊的视线里,蓦地出现一道难以忘怀的身影,哪怕即将灭亡偏偏也能占据剩下的几息时间……
身着白衣,并非冷寂冬雪的苍白,那是温润的白,有温度的白。凛冽的风吹不到她,漫天的大雪触及不得,当时的她气质卓然,有着诗意,迎面走来的姿态宛如天上谪仙,便仿佛自成一界,外界纷纷扰扰,她仍旧淡然,始终不染纤尘。
那时的你,是你这个时候的你比不上的……不可争辩的事实。
神色坦然,温柔慈悲,须弥间与自然万物融为一体。那时候只觉得自己像是卑微的信徒终于见得每日每夜祈祷的神祇,只觉得不枉费过去匍匐在神像面前虔诚的每一次呼吸,祈求或是祈求是有用的,得到了你的眷顾与垂怜。
而如今的你为何这么陌生呢,如果你是个平庸的女人也许便不会有这么多遐想,可你偏偏不是啊,娇嫩的唇瓣,柔软洁白的躯体,无垢无尘随意品尝……
钟离珏的脸上泛起一阵病态的潮红,双眼迷离泛着薄薄水光,眼角眉梢一抹鲜艳绯红,额间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晶莹汗珠…
本该是严肃认真的神色,但却是嬴荡sao浪的;该是充满冷酷威仪的眸子完全被干渴的欲望填满,一向薄情的唇微张便是娇哼不停……充满了引人亵渎的张力,素来理性温润的声音都变得痴意十足。
两人之间离得极近,甚至不能说是近了,在某一处是彻底的负距离,也许是欲望的宣泄,她的脑子清明许多,正常的思绪也渐渐回拢。
仿佛置身于水里,记起小时候躲避兵乱,逃命时无路可走只有一座湖,她被迫跳进去,寒冬腊月离奇地感受不到冷,被湖水包裹,隔着清澈的湖水仰望天上洒下的月光,尤为恰意,甚至忘了不该无动于衷地下沉,可太舒服了,奔波劳碌后困倦侵袭,只想睡一觉,思绪涣散,聚集不了一个念头,身体感官慢慢关闭。
醒来后她什么都不在乎,也不感激救命恩人,那种感觉她似乎找到了,不敢说完全一样,但也有七分类似。总是在欢爱结束后的一段时间内,任何事物都与她毫无关系的平淡,陷入了一种无欲无求忘我的境界,精神上好像脱离了肉体,灵魂得以于完整的解脱。
……
钟离珏有着大多数人的悔意,是面前有两条道,不管是选择哪条,都是会离奇的后悔,她明白,自己不做是会后悔,做了总会在结束后惆怅里后悔。
她迷惘地深思自身,冷静的理智和正确的思绪犹如一柄钝刀缓缓切割,她不该这样“欺负”他,可为什么不呢?她又这样想,凭什么要收敛呢?就因为刻意营造的氛围?还是精心设计的谎言?为了好不容易有的氛围而继续扮演?还是为谎言不被戳穿则稳当地欺骗?
此时此刻的心情是无比安宁的,烦躁的念头被一一剔去,被剥离丢得远远的。
钟离珏收拾好了残局,规规矩矩,一丝不苟地穿好衣服坐在床沿,她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屋内点起灯光,暖色调的映照,回望少年,好像刚才她与他什么都不曾做过,可若不是他身上的痕迹一时半会不会消退……她都以为做了一场一厢情愿的梦。
钟离珏亲自为他情理,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领子刚好可以遮蔽她留下的吻痕,钟离珏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愧疚和痛惜。
风思禾挺喜欢听钟离珏情动时的喘息声,很好听,有一种想要录下时时刻刻都能听的冲动,不过她不会同意的,她只愿意在做的期间给自己听,毫不吝啬地喘给自己听,这也算作是她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