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其他人在行动？
银发魔女……不会做这种在历史上留名的大事。瑟菲……也没有理由这么干。
“这不是很好吗？”莉姆莉尔说，“水都问题水都人自己解决，既然已经查明消亡源头是瑟菲把海水放干，那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
“完成了……吗？？”
在法艾的印象里，葬仪师得看着星球最终爆炸，拍照取证了才算完工的来着？
“要分清星球消亡和文明消亡的区别啊，文明消亡一般不会那么暴烈，真暴烈的也没空给我们搁这儿聊天。或者你也可以在前辈店里帮工，等上几十年，等到这颗行星终于彻底干涸，残存的水都人背井离乡，你再把这个必然的结局记录下来，说不定能得到银心系统的表扬呢。”
莉姆莉尔酸溜溜地揶揄起来了，说明事情确实不那么严重，法艾松了口气。
但此时她看到了旁边的小白警官。
小白一脸便秘……一脸很着急但又憋着不敢说话的表情。
法艾的情商何其之高，立刻领会了她是有所诉求但不好意思对救命恩人说，代替她开口道：“但是放着不管可能演变成暴动，也不太好吧。”
小白连连点头。
“水都没有自己的执法机关吗？水都人最喜欢读空气了，我们上了只会给人家添麻烦。”
然而莉姆莉尔不为所动。
法艾几乎要和小白一样急了，好不容易有个和银河警场解除误会、改善关系的机会，难道要展现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血态度，让亲葬仪师派的小白也彻底失望吗？！
莉姆莉尔接着说道：“你们不知道，水都人真的很麻烦啊，根据委员会档案，之前同系某行星崩落时是梅塔负责葬仪，明明她按照标准章程完成了委托，还是被水都人投诉说‘令人不安’。所以我们真要插手的话，首先应该做好身份伪装，最好一眼看上去就是一般通过本地人。最少最少，不要和葬仪师扯上关系。”
“呃，哦。”
……所以，莉姆莉尔其实也支持的。
只是对水都文明的偏见——可能不是偏见——让她打心底里感到麻烦，才会摆出以前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合作态度。
理解了这一点，法艾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个好办，我们就伪装成私家侦探，是来调查VR游戏的成瘾性和危害，顺手……”
“伪装成？”小白问。
“是啊……”
“所以你其实不是侦探？”
法艾很奇怪：“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侦探了？”
小白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所谓硬汉侦探老爷子以身入局被变成少女的剧情完全是自己脑补出来的，法艾对此可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那你是什么人？如果你不是和警场合作过的侦探，为什么我会……对你有一丝旧印象？”
法艾和莉姆莉尔面面相觑。
“对我有印象？”
“我肯定在哪里见过你！”
“在通缉令上吗？”
“通缉——”
被人偶模因一度封闭的记忆，在关键词的引导下重归原位。
在逃人员「法艾·格林菲尔德」。
罪名：反星球罪-从犯。
赏金：42万猫爪币！
小白张大嘴巴愣住了，手里没派上用场的生铁长枪一个没抓稳，哐当一声摔在地板上。
“竟然是……通缉犯……”
“我也不想为难你，所以接下来江户城内无论发生什么都交给我们就好——”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吧！”小白气势汹汹地走上来，双手扣住法艾的肩膀，“像你这样的人，通缉……甚至还是反星球罪？！”
莉姆莉尔替她供认不讳：“没有弄错，邪恶的黑塔魔女法艾小姐曾经在某人破坏猫耳娘之星·比邻星B的阴谋中提供了极大帮助，直接促成了阴谋实现。她们的暴动最终导致一半的行星地表撕裂成碎块，人造生态系统近乎完全被毁！刚才那个瑟菲啊，其实是法艾小姐的阴暗面具现化，只不过将她内心隐藏的黑暗展现出来一鳞半爪，就到了那种程度。”
小白不语，只是一味摇头。
法艾嗔怪道：“你吓唬她干什么？小白啊，这件事有复杂的隐情，如果你想深入了解，可以去玛土撒拉星找宗申人去问……”
【滴嘟滴嘟——】
头顶的路灯喇叭突然传出声音。
【请各位市民在家避难，以免遭遇危险。重复一遍，请各位市民在家避难，以免遭遇危险。】
…………
“什么意思？”
法艾看向莉姆莉尔，两人都是一脸茫然。
“遭遇危险是指……对大导演的刺杀不是针对性的，而且还有后续袭击吗？！”小白紧张道。
这时，法艾忽然看到，远处一辆空轨正向三人所在的港口驶来。
看起来像是客运空轨……不，就是不久前和瑟菲战斗时，旁观并给她们鼓掌的那辆车？
“这辆车才到站啊，我们刚刚到底飙到了多快……”法艾说，“小白，如果广播是真的，能麻烦你安置他们吗？”
小白还在天人交战，理性告诉她通缉令不是随便就能发出的，感性又告诉她法艾小姐不是坏人，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空轨在站台上缓缓停稳。
车门打开，首先是一位女乘务员走出来，站到车门旁等候。
明明是很正常的流程，却透露出一种微妙的违和感。乘务员的表情和动作全都非常僵硬，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就像——
就像「人偶」一样。
“就是你们吗？包庇刺客的坏孩子。”
乘务员开口说道。
“欸？”
法艾忽然把小白往后猛推！
小白摔在地上吃痛地叫了一声，睁开眼看到莉姆莉尔已经顶着铁锅护在她身前，两根火焰尾巴绷得笔直。小白的视线从她两腿之间穿过去，毫无防备地就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乘务员正扒在法艾身上，向着她光滑雪白的脖颈，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
“哇嗷！”
法艾痛呼一声，脖子上鲜血喷涌，溅到乘务员没有表情的脸上，更显得诡异恐怖。
一个接一个的乘客从车厢中走出，有法艾在流水线见到的人偶管理员，有刚才在海上给她们鼓掌的剧组人员，此时他们都像失去了神智般，迈着僵硬的步伐向三人走来。
““就是你们吗？包庇刺客的坏孩子。””
“这群人都疯了吗！”小白惊愕道。
“他们都是人偶……”法艾紧皱眉头忍着疼痛回答道，“模因早就植入了……只是……没有触发而已！水都星……早就是人偶的星球了！”
她猛一用力甩开乘务员，捂着鲜血淋漓的脖子退到莉姆莉尔旁边。
“都是人偶，是什么意思？”莉姆莉尔问。
“字面意思！”
法艾接过莉姆莉尔递来的工兵铲，修复的大将军无双刀还连接在柄部，拆下来变成了双刀流。
“不只是片场里的剧中人，这里所有居民早都在潜移默化中被改造、被替换成了仿生人！连续性记忆欺骗了他们，让他们以为自己还是活着的普通人类！然而，只要一道广播触发口令就能让他们变成蜂巢意识控制的行尸走肉！”
在极近距离接触了乘务员，No.23对联觉网络的敏感性就让法艾明白了真相。
“可是，莲前辈——”
莉姆莉尔的疑惑声音戛然而止。
她忽然想起来莲说过的一句话。
【我会疏散游客。让这颗星球消亡也没关系，这里已经没有无辜的‘路人角色’了。】
……是这个意思吗？
再没有无辜路人了。整颗星球的所有人口，都被同一个巨型意识所控制。所有水都人都参与进了一场经营百年之久的阴谋中，蚕食着从英雄故事中产生的利润，自愿或非自愿地——
成为了舞台之上的演员。
在这座行星规模的片场中，一部关于电影角色发现自己身处电影之中的电影正在拍摄。遵从大导演意志为恶的每一颗螺丝钉，和演剧人偶又有何区别？
为什么岛上没有年轻人？因为工作人员数量足够了，即使要生产新的，也是直接在游客人偶中挑选成年壮丁。
莉姆莉尔挡住一个飞扑过来的摄影师，抬头望向天空。
在已经入夜的漆黑天幕之上，璀璨星河之间，有一串珠链般的星点正规律闪烁着。
星链卫星群。
它们仍在拍摄着地表上发生的一切。
“好吧，”
莉姆莉尔怒极反笑。
“特摄风格的结局吗，我知道了。”
正义的魔女制裁了打着爱与希望旗号露出獠牙的邪恶之星，让虚构的剧情变为真实，当作献给将军的回答、以及为某人代行的复仇……
“完美无缺的英雄·江户大将军，如果他看到自己耗费大半人生保护的城市和星球变成这幅模样，他会怎么想呢，法艾小姐？”
“我帮你问问他。”
法艾用无双刀挡住一个手持打斗道具剑的道具师，反手一铲把对方脑袋像西瓜似的拍碎。
【-Stage Select-】
【No.36 波江座的琉璃鹟】
“没有回复呢……毕竟都几百年了。不过我想应该会失望的吧。幸好，他没意见。”
法艾有些为难地说道，把道具师的尸体往旁边一推，踮着脚奋力跳起。身体便在半空中旋转变成了机械鸟，爪子捞起莉姆莉尔和小白，从像是丧尸围城一样的港口轰鸣着飞掠而出。
莉姆莉尔挂在爪子上，听到法艾轻声哼唱：
“快乐的夜晚也好、空虚的清晨也好，”
“在你看来不过是单纯的记录。”
“破灭的梦想也好、内心的伤痛也好，”
“就像景色一样只是匆匆而过。”
“永远、永远——”
“你没有活着，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