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冷落的老头眉毛抖了两下，面上维持着笑，咬字却重了些：“月儿。”
我故意掏出一盘果脯，捡起一块放到江星海嘴边：“啊~”
江星海刚吃下，就听那人一巴掌拍在轮椅扶手上，勃然变色，怒目切齿：“混账！修仙修的礼都没了！给我过来，跪下！”
我不理：“星海，再啊~”
兄妹二人也未给他反应，各自低眉喝茶，闲适至极。
见骂不动，他使唤仆从想将我抓过去，但无需祸离动手，我放出的小威压就能让仆从二人吓跪在地。
我不理解他是从哪里得来的勇气，敢和修士叫板。
凭那不值一提的血缘关系吗？
洛阳雲放下杯子，目光抬起，神色与祸离一般冷漠：“来人，请他下去。”
就连称呼也不给，仅用一个‘他’字带过，看得出来洛阳雲也厌恶这老头。
等叫骂的老头被人抬下去，我以他举例，调笑道：“星海看到没，遇到这种人无视就好，他会自己气自己，气死了，罪也怪不到咱们头上。”
江星海若有所悟：“哦，好！”
转过头，我主动一把，问洛阳雲：“爹，我娘呢？”
洛阳雲面色难看，嘴唇张了张，未出声。
祸离的表情没有变化。
呃。
出师不利，我把话聊死了。
算了，还是腾给兄妹俩私聊的空间，我这个‘外人’就别瞎掺和了。
拉着江星海在洛府乱逛，我和她一起找洛府和阳雲轩的不同之处。
逛着逛着，听到花坛的另一边有两个浇水的仆人闲聊。
仆人一：“你也不怕她这次回来报复你啊？”
仆人二：“怕什么，她们修仙的虽然本事大，也不可在凡界随意打人杀人，若是触了天怒，可是会有雷劈她们的。”
难怪那老头有恃无恐。
仆人一：“哎，这就怪了，为什么妖魔杀人不受天罚，反倒是除妖魔的仙人杀人，就得遭雷劈呢？”
仆人二：“我咋知道，老天定下的规矩，你去问老天啊。再说了，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仆人一：“我感慨一下不行啊？”
仆人二：“你可别装了，当我不知道啊，那年偷了老爷桌上银锭子的人有你，怕败露又丢到洛月房里，害得她在雨天里跪了一天一夜。而我不过是往她衣服里放了几只毛毛虫取乐，相比之下，要说麻烦，洛月该找的是你吧？”
仆人一:“谁跟你说的！嘘嘘，闭嘴，别被人听见传到她耳朵里去了。”
我捂住江星海的嘴，拽她走了好一段路才松手。
“姐姐！”江星海晃着我的手，忿忿不平道，“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教训他们？他们这么坏，就该打！”
我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他们说得对，修士不可随意伤凡人，星海是无极宗有名有姓的弟子，可不能气性上头，坏了规矩。”
她叉手转过身赌气：“那就任他们逍遥吗？”
“也不是吧。”摁着她的肩膀把她转回来，我揉搓她气鼓鼓的脸蛋，“凡事都有因果报应，虽然我们不能找他们的麻烦，但说不定过几天就会有别的麻烦到他们头上，帮我出气。”
“哼！”江星海磨了阵牙齿，又问，“可为什么老天允许妖魔杀人，但不允许仙人杀人？”
哎，我就知道她要问这个，总不能直接告诉她这是这本小说的设定。
找了根木棍，我拉着江星海蹲下，结合封琼告诉我的传说，在沙土面上画画，方便她理解。
“这个天下呢，是凡界最大，妖界其次，再之下是灵界，最后一小块是魔孽的地盘。凡人没有自保的神通，上天便派仙人去除掉扰乱凡界的邪妖魔孽，而仙人若杀人，就与它们无异，要罚。”
“那为什么只罚仙人？”她用手在‘妖魔’这个圈上打上叉，“直接罚他们不是更快吗？”
“天道没这么多眼睛，只能先管仙人，再让仙人管他们。当然也不是让仙人白做工，他们到了元婴后，天道会降下天雷为他淬体，妖与魔可得不到这待遇。”
她似懂非懂，点头又摇头，看着地上的几个圈圈陷入沉思。
最后抬头看我，问出关键一问：
“姐姐怎么知道的？”
我瞎编的。
“等你长大就知道啦。”
起身将她拉起，用脚搓掉涂鸦，我提议道：“这洛府没什么好逛的，要不咱们出去看看？”
“好呀。”
才抓了个下人带我们去逛街，还没出洛府的门，就在下人们的惊呼中被一股引力拉回屋子。
祸离转着茶杯，视线滑过我和江星海：“去哪？”
“想和姐姐去外边逛逛。”江星海红眸中全是对祸离的崇拜，惊讶道，“哇！师尊好厉害，神识能覆盖到这么远！”
我想起那日齐芸笙说的话，一气之下，气了一下。
祸离起身，抱拳对洛阳雲微鞠躬：“再会。”
惊讶跑到了洛阳雲的脸上：“啊？要不在家歇几日再走？”
祸离抬头，手落了下去，目光朝门外望去。
“这里不是家。”
“这里怎么就不是家了？”洛阳雲一手撑着桌面站立，两条眉往中间拱起，说话有些急，“现在洛府主要是我掌权，大哥糜烂不成气候，三弟被那造反的给打死了，他的乔儿也成了当今九公主的驸马，回不了洛府，只要再过些时日，等咱爹死了，我会彻底换掉府上下人，也会把弟妹她们安置出去，你跟月儿可以随时回来，这就是你们的家啊！”
“兄长既然这么厉害，那为何现在不换？”
祸离问出这句话时，唇角勾起，眉眼弯弯，却笑得让人不寒而栗。
洛阳雲张嘴发出一个音节，愣在那不动。
过了好半晌，他颓丧道：“我送送你们。”
祸离和洛阳雲走在前头，江星海低下身子和我耳语：“师尊笑起来好可怕。”
可不嘛，她可是对这里的一切都恨极了。
我猜她对洛阳雲也有恨。
估摸着是嫉恨，毕竟上辈子我也对洛阳和洛星这么恨过，能感同身受到那种扭曲的情绪。
这洛府存着祸离不幸的过去，她已经很收敛她的恨意了，而洛阳雲还踩她雷，说这洛府为她的家。
哎。
家啊。
连爱都给不起，怎么能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