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为什么他最后并没有选择把这人的脑袋悬于城门外,将此次复仇大书特书;
依照这些天来的调查,臭名昭著的萧一言死有余辜,但报仇是报仇,悬头于城楼外,那就是对皇家明晃晃的挑衅了。
方觉没打算招惹顶上王朝,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只是萧家。
只是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藏得住的秘密,萧一言在鹤洲城失踪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而一开始便与他有过争执的方觉自然成了怀疑对象。
可就算如此,雀魂楼重开后的客流量依旧火爆,没人在乎这些流言蜚语,也少有人对方觉落井下石。
当然,这个世界不缺尽忠职守的人,加上庆宝典仪在即,而悬案这种事更是绝不能在典仪期间存在。
……
雅间里,方觉安静地坐着,正对面则有两名女子。
站着的那位脑后绑着高马尾,脸蛋精致而标准地诠释鸭蛋椭圆,脸颊两侧稍显肉感却不突兀,尤其是眼下一点泪痣,更是为气质添色不少。
她双手环抱着呼之欲出,一身墨蓝长衫看起来英姿飒爽,就是看向发方觉的眼神当中的无奈与欲言又止,还有那下意识抿嘴的动作,实在衬不上这份装扮的利落。
而与方觉对坐的那位则更显严肃,一身衣裙更凸显着肉眼看得出的华贵,尤其是胸前走金绣出来的龙纹更是耀眼。
好看的丹凤眸子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少年,却怎么都没办法从那从容不迫的举手投足间看出什么破绽。
反倒是方觉这会儿一脸坦然地给在座各位都倒上一杯热茶,飘香四溢。
“西北永冻高山上采得雪莲,泡茶挺好喝的。”
方觉微微一笑,将茶杯推了出去,人人有份。
“楼主,这会儿就别装腔作势拐弯抹角了,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
对坐的女子气势不弱,冷看方觉,无视了这位雀魂楼楼主推出的好意。
“初雪大人,我又不是什么神通广大的家伙,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上面派你大驾光临的原因呢?”
方觉倒也不恼,只是苦了那杯好茶,茶叶可贵了,就这么倒了,不喝别浪费啊。
穿上龙纹绣金便是王上代表的余初雪稍稍俯身,但说真的,这份贴到桌面上的广阔比不上她身后那位鹤洲城捕快南宫燕,勉强只能说是大方了。
“你知道我们在查什么,萧一言,他自从跟你有过矛盾之后就失踪了。”
余初雪眼神锐利地看着方觉,圣上之名的威压赋予她毋庸置疑的权利。
至于她背后的南宫燕,这会儿还一个劲地给方觉传递眼神,示意咱们的大少爷可千万不要说多错多。
“所以呢?你们觉得萧一言失踪是我这儿出了问题?”
方觉无视了南宫燕的好意,耸耸肩膀,一脸轻松地说道。
“至少在现阶段你洗脱不了嫌疑。”
“那你们现在有什么证据么?”
打蛇打七寸,听了方觉这一句,余初雪便撇了撇嘴说不上话来。
见余初雪无话可说,方觉索性微微坐起,素来放松的紫眸里终是亮起深沉。
“没有证据...那我就算坦白说,萧一言不是失踪,就是我杀的,你们又能那我怎么样呢?”
“方觉!”
桌台轰得一声响,余初雪右手重重地拍在桌上,对待这么个目无法纪的家伙,她真心火大。
从一开始见面,这家伙就吊儿郎当到没边,完全没有一点重视的意思,哪怕是自己亲自过来了,也是他的婢女接待,甚至还特地等了半个时辰才得以见上一面。
完全不把皇威放在眼里,就连圣旨都置若罔闻,这种人,当下还有心情拿案件开玩笑!
简直是恶劣至极!
“别紧张嘛。”
见余初雪气得面红耳赤,方觉眼神里的深沉反而弱化下来,他轻笑着靠向椅背,调侃道:“我这不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这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情么!”
余初雪很生气,来之前她做过调查,至少调查结果显示方觉并不是一个很随便的人,但这会儿她对咱们这位方楼主的看法算是彻底颠覆了。
“那,我说的是事实。”
“你觉得这很好玩吗?”
余初雪瞪了方觉一眼,除了生得帅了些,眼睛好看点之外,这家伙整个就一玩世不恭的样子,跟他说话说多了容易把自己气死!
方觉不语,只是默默微笑。
只能说这个来自京城的家伙比看起来要更聪明一些,大聪明那种。
不过二人交互反而看得南宫燕胆战心惊的,只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自己区区一个鹤洲城的捕快,何德何能还可以被卷入这等风波啊。
“刚才那些,我就当没听见,现在,我请你配合我的工作。”
余初雪深呼吸了几次,这才将波动的怒火稍稍平复下来,她轻叩桌面,尽可能平静地说道。
不过方觉抿了口茶,风轻云淡的:“我其实一直在配合。”
“要是楼主还打算这样的话,我有权将你缉拿归案!”
“如果你可以的话,请便吧。”
说着,方觉将双手伸出去,就这么挑明了放在余初雪的面前。
“你这家伙...”
能够忍住不破口大骂,都已经算是余初雪素养好了,来之前,她可从来都没想过方觉,堂堂一个当地名声鹊起的组织首领,居然能这么恬不知耻。
身上气焰流转,余初雪再没有跟方觉玩过家家的意思。
眼见此景,饶是南宫燕都有些坐不住,她将右手缓缓移向腰间刀柄,时刻准备武力介入。
千钧一发之际,雅室的门忽然被人拉开。
来者黑衣蒙面,低头就往余初雪身边靠去,沉声说了几句,后者的眼神便一下子澄清起来。
她看了看使者,又愤然瞥了方觉一眼,哼了声:“我还会再来的。”
说罢,她转身就走,宣告关于萧一言的第一次调查就这么无疾而终。
直到余初雪彻底消失,南宫燕这才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她神情复杂地看向方觉,咬咬牙才缓声道:“恩公,你这做法未免有些不太合适吧...那毕竟是京城的人。”
“如果我说我从开始就在说实话,你信吗?”
看着南宫燕那严肃的脸蛋,方觉呵呵一声,淡然到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可南宫燕却不敢把这当成玩笑话。
她望着方觉那双紫眸,沉默了有一会儿才缓慢启齿:
“只要恩公觉得值得,我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