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艾莉卡的笑声清脆得像风铃，我已经很久没听到她这样开心了。
“叩叩。”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还没等我回应，门就被推开了。阳光像一片轻纱般洒进来，勾勒出艾莉卡欢快的身影。她身边站着一个娇小的女孩，穿着教会的白色长裙，胸前挂着银色的十字架。
[伊芙！]
艾莉卡蹦蹦跳跳地进来，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莉莉，是教会的小神官，我在冒险工会那边交到的朋友！]
我注意到艾莉卡今天把头发扎了起来，用的正是我送她的那条丝巾。
艾莉卡转了个圈，扎起的马尾在阳光下跃动着，
[莉莉帮我扎的，好看吗？]
这个笨蛋以前总是不会编头发，现在倒是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原来你也会打理头发啊。]
我轻声说。
[还是莉莉教我的呢！]
艾莉卡笑道，
[她手特别巧，编发超厉害的！]
[是吗，]
我看向莉莉，
[那还真要谢谢你了。这丫头从小就是个麻烦精，以前总是我帮她...]
[我知道的，]
莉莉打断我的话，
[艾莉卡说过，伊芙姐姐以前总是照顾她。]
"以前。"
我重复这个词，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真敢说啊。
莉莉微笑着看向艾莉卡，声音甜得发腻，
[是条漂亮的丝巾呢。]
是啊，可漂亮了。漂亮得让我看着刺眼。
明明是我送的丝巾，却要靠别人的手才能让它发挥作用。我看着她们亲密的样子，觉得喉咙发痒，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看着她们并肩而立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房间变得异常拥挤。
她的目光扫过床头的书，窗台上艾莉卡种的花，最后落在我的轮椅上。
我不喜欢她的眼神。那种怜悯和同情，就像小时候每个教会的人看我时一样。
[伊芙，你猜我们给你准备了什么？]
艾莉卡兴奋地问，蔚蓝的眼睛比往常更加明亮。
我靠在枕头上，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微笑：
[是什么呢？]
艾莉卡从背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盒子，一条银色十字架项链静静躺在其中。
[这是莉莉教会的护身符！]
艾莉卡迫不及待地解释，
[她说这个可以保佑你平安，驱散不好的运气！]
我看着那个小小的银十字，冰冷的护身符。
还算漂亮，真的。
[那么，]
我轻声说，
[我把它再送给你吧。]
[诶？为什么？]
[我都走不了路了，还能倒霉到哪去？]
我笑了笑，
[况且我不信神。]
[伊芙...]
艾莉卡的声音里带着委屈。
[姐姐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再给姐姐选一件。]
莉莉温柔地说。
我注视着莉莉那张带着关切的脸，突然很想把那副完美的面具撕下来。
[不必了。]
[戴着嘛～]
艾莉卡用撒娇的语气说，
[就当装饰啦～]
我叹了口气，戴上项链。冰凉的触感让我不由自主地颤抖。
[我现在变幸运了吧。]
[绝对是，神明大人在保佑你。]莉莉笑着说。
[他一直在看吗？]
[当然～姐姐感兴趣吗？]
...冷静一下，伊芙。我对自己说。但积压的情绪还是喷涌而出：
[...那他还真是个烂人啊。]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莉莉的笑容僵在脸上，艾莉卡惊慌地看着我们，目光在我们都挂着假笑脸的两人身上乱跳。
[伊芙姐姐...]
莉莉深吸一口气，双手假模假样地捧在胸前：
[神明大人是仁慈的，他总是以他的方式守护着我们。]
[啊，明白了。]
我冷笑，
[就像让我坐上轮椅，这样就不用和艾莉卡一起冒险了。多么“仁慈”啊。]
[我...]
[神明大人这么忙，还要分心照顾我这个不信神的人，真是辛苦他了。]
我打断她的话，
[不过放心，艾莉卡已经有你这个虔诚的同伴了，想必神明大人会好好保佑你们的。]
莉莉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勉强维持着微笑：
[姐姐你可能近来心情不太愉快，莉莉我理解。我先去准备冒险事务了。]
[我...我一会儿就来找你！]
艾莉卡急忙说，看着莉莉转身离去。
莉莉离开后，艾莉卡扑进我的怀里。
她身上有种奶油蛋糕般的香气，柔软的身躯依偎在我胸前，像是易碎的玻璃制品像是娇嫩的枝丫。
然而并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因为对面那张镜子直直地映着我的脸，金色的眼睛不经意间已经变成了浑浊的橙，就像妈妈工作后的那样。
那是尸体的眼神。
“我还没输。”我在心里念叨着。
可是我连自己在和谁争斗都不知道。我收紧双臂，贪婪地汲取着艾莉卡的体温，让那发丝间的气息充满肺的每一个角落。
脖子上的银十字冰冷刺骨，提醒着我即将到来的分离。
能这样抱着她的时间不多了...
我突然理解了，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讨厌莉莉。
说到底，我只是嫉妒她罢了。
以后的旅行，怕是没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