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平天又惊又惧，难以理解眼前的情况，他有心想要否定事实，将眼前出现的真气当成幻觉，但那股盎然的生机却做不得假。他又开始怀疑东方月莫非是家族内某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女性成员，但这种可能性比东方月没有秘籍、没有教导、在战斗中推导出《东华青书》的运气路线并修出真气更低。

他没法骗自己。但又想到了一种可能——“千面郎君”的《无相神功》！

无相神功能改换面貌、更易气息、模拟自然，肯定也能伪装出其他功法的独有性质！

眼前之人根本不是什么东方月，而是伪装后的“千面郎君”！

情况紧急，来不及思考身为宗师的“千面郎君”为何此前表现得如此不经打，姜平天下意识拉远了距离——他已将对方当作同等的宗师来考虑，而这种级别的敌手爆发真气要做什么，根本不需要思考！

——“千面郎君”示敌以弱，演了这么久的戏，肯定就是为了在这里偷袭自己！

“哈。”

然而，抽身暴退间，姜平天却听到了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他抬眼看去，只见浑身浴血，连面具都被打碎一角，露出好看面容的东方月直起身子，东华真气四溢间，整个人的伤势都肉眼可见地好转着。

姜平天回到了两人初见时，自己镇守祠堂的位置，一阵沉默后，却也没有再抓紧时机出手……实在是眼前情况扑朔迷离，让人摸不着头脑，他的任务是看护仙器而非和人打生打死，此时此刻稳妥为好。

“你，到底是谁？”他突然问出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荀秋挑了下眉头，语气轻松道：

“你认为呢？”

“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姜平天深吸了一口气，“告诉我答案，你为什么会我姜家的《东华青书》？”

荀秋若有所思：

“原来叫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强。”

什么叫听起来很强？实际上不强吗？也许是情况少见的超出了掌控，姜平天的念头比平常活泛许多，身为长者，他很少在心里考虑这些东西，然而今天却是个例外。

“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人泄露了你家功法，那倒是可以安心。”荀秋随意道，“没有那种人存在。”

“那就是说，你是‘千面郎君’，用那无相神功模拟出了我姜家的东华真气？”姜平天沉声道。

“哈？”荀秋一时哑然，好半天才略带笑意地回道，“你愿意这么想，就当是这回事吧。”

她原本想来一句“我看了就会了”，但转念一想，自己是必然要用“荀秋”的名字出名的，如果再让“东方月”以相同的方式出名，难免不会有人将两者联系到一起，所以就采用了这种模糊不清的说法。

实际上，她对仙道的理解还不足以支撑她看一眼就学会别家的功法，如今之所以能用出东华真气，主要是因为情况特殊。

属于姜平天的东华真气生生不息、源源不断，离体后也能在自然环境中存在，残留在战场之中。而在刚才，体内真气全无，没有真气冲突之忧的荀秋便兵行险招，主动吸纳了这些暂时无主的东华真气！

东华真气堪称天下至柔，荀秋的经脉也足够坚韧，故而，她竟然撑住了异种真气冲撞，并迅速控制东华真气在几个不冲突的穴位游走了一圈，而在这之后，至柔的东华真气便不再排斥天赋绝世，与水木之属相性极好的荀秋，主动沿着她的经脉游走，本能地自行壮大。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还能做到这种事情，原本预留的“激发朽木剑意，逼姜平天退避以争取逃跑机会”的后手便派不上用场了。

顶级功法和绝世神功的差距往往只在全面性上，在本身所擅长的催发生机、疗伤祛病方面，东华真气要比太玄真气强上半筹，与荀秋的相性还要更佳。如今她的状态可以说又回到了最好，完全可以再和姜平天大战那么几十个回合，而且这一次的发挥必然会更好。

姜平天的猜测没错，她此行确实有拿宗师磨砺自己的想法。而事实证明，效果不错，效果远比自己瞎练强，甚至比和云素衣对练更强。自家宗主可不会用打死人的力道来打自己，而安全、稳妥的对练显然不可能让人突飞猛进。

姜平天目光幽幽，看出了她还想再打的想法，突然右手一划，在祠堂门前划出了一条直线，，随后，他言简意赅道：

“你以为我还会跟个体修一样再和你交手吗？我只需要拖延时间，等到镇海赶来支援，或是老祖宗终于看不下去动手就好。此乃仙道神通，咫尺天涯，你这小姑娘，怕是没被人教过这等神通用法吧？”

荀秋脸上的微笑僵住了。

什么东西？神通？咫尺天涯？能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

她观察了一下，发现姜平天好像确实没有再动手的意思，于是弯腰捡起面具的碎片，用真气将其与脸上的面具主体弥合，然后随手甩出一颗石子，朝着姜平天心腹位置扔去。

随着这石子靠近那被划出的直线，它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直到在某个界限上彻底趋于静止……不，它的速度没有变化，而是那一小部分区域的空间突然变得无穷大，从外界的视角来看，石子的运动便等于静止。

完全想不明白该怎么破解，又该怎么用出这种“神通”。荀秋默默在心里打消了继续上去战斗的想法。

这一战几可比拟两月苦修，还混了本顶级功法的运气路线，收益已经够高了。

战场中，东方月一甩衣袖，转过了身。

“姜平天，是叫这个名字吧，这次是你比较厉害，算你赢了。”

说罢，她竟是直接扬长而去，眨眼间就不见了身影。

姜平天一时呆愣，没想到她竟是如此干脆地离开了……不，邪魔外道往往不讲信义，必然有诈！

他一时间更加警惕，注意着四周的一点一滴，而果然，一分钟后就远远有脚步声传来，抬眼一看，竟是自己的胞弟，当代姜家家主姜镇海！

“大哥！我遭遇了千面郎君袭击，你这边……莫非是与那东方月做过了一场？”

姜平天略微一愣，然后抬起右拳，冷声道：

“我遇到的是假扮成东方月的千面郎君。”

姜镇海一愣：

“我遇到的也是假扮成东方月的千面郎君……”

他话未说完，就看到姜平天对自己抬起了拳头：

“二弟，先证明你不是千面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