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千面郎君?

姜镇海一时间又气又好笑,不知道姜平天是犯了哪门子的邪,但对方举起来的拳头吓人得很,便放出了一股东华真气:

“怎么样,大哥,这总做不得假吧?”

然而姜平天却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放下警惕,正相反,他更加凝重了一些:

“不行。二弟,那千面郎君的无相神功可以模拟东华真气,你可有其他证据?”

无相神功能模拟东华真气?!姜镇海一时愕然,但姜平天说话向来不会没有依据,他说无相神功能办到,显然是已经亲眼见识过了,但“千面郎君”不是在自己那边吗?能在自己和两位族老联手下支撑一刻钟不落下风,甚至安然离去,显然不可能有假!

他一边思考,一边说道:

“大哥你上个月从李家老三那里顺了一包茶叶,说是什么千年老茶树所产,百年难遇,千金难求……”

姜平天的脸色黑了一些:

“你他娘的上哪知道的……不对,那千面郎君在城内待了一月有余,他若是有心对付我姜家,肯定早早便乔装打扮潜伏了进来,听到些姜家内部事也不是不可能。”

这确实有道理,姜镇海不得不开始思索另外的证明身份的方法。然而,虽然是亲兄弟,但身为大族子弟,他们家教严苛,如今细数起来,那种隐私到只有两人知道的经历确是一个也找不出来。

姜平天性子耿直,向来不喜大家族内的钩心斗角,尚且年幼时便放弃了家主位置的争夺,一个人搬了出去,而在他五十岁之后,确认他没有回归主家打算的父母才生下了姜镇海。

因此,两人虽有兄弟之名,却差了五六十岁,平日里一点也不熟悉。平日里不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也至少是牛郎织女亲兄弟版,还是姜文竹死后,他们为了查案才见面的勤了一些……但“千面郎君”不就是那时候来的吗?这还有什么能说的?

他一时哑然,而姜平天也很快意识到了这点,于是提议道:

“不妨这样,二弟,仙器的封印要我姜家血脉才能开启,你进去一试便知。”

哦对,还有这种方法来着。姜镇海松了口气,点头同意了下来,姜平天便撤去了地上那“咫尺天涯”,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祠堂内。

然而,当两人真正站在庄严肃穆的祠堂大殿内,看着左右两侧的一张张长桌,看着桌上那密密麻麻写着名讳的牌位,感受到那被历代先祖注视之感,看到正前方那悬浮在半空,外围笼罩着一层朦胧光晕的四字仙器“造化无缺”时,姜镇海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到现在为止,都是姜平天在单方面怀疑他,单方面质疑,又单方面否定了那些证据。虽然这些都有理可循,自然无比,用仙器的封禁验证身份也相当准确,不可能有差,但假如眼前姜平天根本不是姜平天,而是“千面郎君”呢?

自己这要是上去解开了封禁,岂不是相当于将仙器拱手让人?!

——虽然“造化无缺”归属于姜家,但仙器自有灵性,可不会认准某个姓氏某条血脉,要是解开封禁,谁拿到谁都能用!

“等等,大哥。”姜镇海突然说道,“仙器解封之后会如何,你我都清楚,在我解封之前,你是不是也应该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

姜平天一愣,下意识道:

“我一直镇守祠堂,没有离开半步,二弟你难道不清楚吗?”

姜镇海沉声道:

“我方才与‘千面郎君’交手,无暇他顾,只知道这边发生了战斗,而大哥你说,你虽是宗师,但难道能像仙盟盟主那样纵横天下,一生不败?”

姜平天无言以对,他确实不是仙盟盟主,也拿不出来什么足够证明身份的物件……腰牌、混入精血分魂的玉佩之类,他还是有的,但对于同为宗师,且格外擅长易容的“千面郎君”而言,这些伪造起来倒也不难,难以证明身份。

姜镇海再次说道:

“大哥你可能认为,这就是‘千面郎君’想要的结果,让我们两人绊在这里,但仙器,姜家是万万不能失去的,所以,无论有多小的可能,我们都得当成百分百来看待。”

“那我们难道就站在这里瞪眼?”姜平天深吸一口气,“不如去请云瀚真人或大知客僧来看上一眼,自然能给你我二人一个交代。”

“谁去?”姜镇海反驳道,“我不放心大哥你留在这里,难道你就放心我留在这里了?若你我二人同时离开,仙器又由谁来守?我们这疑神疑鬼的样子,能信任谁?”

这话一出,两人都知道,他们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造化无缺”太重要了,重要到一丝一毫的意外和风险都不能冒。

姜家一门三宗师,听起来威风,但没有仙器什么都是白搭!没有仙器,在天下人看来就是不配六姓十二宗这个位置!

而哪怕不提舆论,每一把仙器都可以看做一个受到限制的上三境,丢了仙器,他们哪天被邪魔外道打上府邸,灭了满门都不奇怪!

“如今永安城外还有大事发生。”姜镇海叹着气,盘腿坐下,“老祖宗和云瀚真人、大知客僧未必有闲,大哥,你和我便在这里静候佳音吧。”

姜平天脸色难看地坐了下来。

而在祠堂外,如雷鸣般的心跳一声接着一声,每一次都比刚才更加有力,仿佛有什么能够吞吃天地的洪荒猛兽已到了降生的最后关头。

……

另一边,姜家家主的小院内,找不到“千面郎君”人的荀秋轻飘飘落下。

姜镇海去了祠堂,两位族老各自负伤,妥善起见去找了另一位宗师,这里人去楼空,只剩一张长案和白玉镇纸沐浴着灯火温暖的橘光。

她视线一转,浑然不在意耳边雷鸣般的声响,把桌上的白玉镇纸拿到了手里,然后留下了一张“承蒙馈赠,不胜感激”的字条。

“哼哼,姑娘我是个较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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