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系统，没有老爷爷，也没有武学天赋，但是他还有杜夫子啊！
“请夫子赐剑！”
纪寒不再犹豫，他面色肃然，恭恭敬敬一拜。
杜夫子忙将他扶助。
“陛下，老臣虽愿教您，可您也要知道，红尘是把双刃剑。”
“它只有在正确的时间才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纪寒愣了愣，有些茫然的开口：“正确的时间？夫子，什么是正确的时间？”
“到了那个时候，陛下自会清楚。”
杜夫子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然而片刻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她盯着纪寒，声音低沉，语气里带着几分前所未有的郑重：
“还有一点，望陛下谨记。红尘非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对宋青舒施展。”
纪寒闻言一怔，目光微微一变，语气里透着些许困惑与不解：“杜夫子，这又是为何？”
若是不能对宋青舒施展，那他学这个的用处瞬间就少了一半。
杜青岚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反复斟酌措辞，她的神情渐渐凝重，眼底浮现出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老臣怀疑……”
她的声音低沉且缓慢，每个字都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宋青舒……同样也会这个把戏。”
“同样会红尘？”
纪寒眉头皱起，心中了然，转而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疑惑，“夫子，以宋青舒的武学天赋，学会红尘应该不算什么吧？”
“不。”
杜青岚摇了摇头，面色上也透出几分不解，“这红尘之法乃老臣苦心钻研多年，一日心中有感，偶然所创，宋青舒又是如何学会的？”
纪寒闻言心头一震，瞳孔微微收缩。
杜青岚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像是在回忆一件极其久远的往事。
“那年她初入朝堂，老臣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她缓缓开口，声音里透着些许未曾散去的感慨，“彼时，她不过是个刚刚崭露头角的小丫头，可尽管年纪虽轻，言辞举止却已十分老练，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同深潭一般，看不见底。”
杜青岚微微闭上眼，像是努力回想那个场景。
“老臣当时生了爱才之心，觉得她或许是难得一遇的人才，于是便以红尘试炼考验了她一番。”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顿了顿，随后语气猛地低沉下来，仿佛回忆到了一段令她至今都无法释怀的经历。
“可谁知……”她缓缓睁开眼，那双眼睛里，闪过一抹隐隐的忌惮与无奈，“她不仅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反而让老臣......看见了她心中的世界。”
纪寒眉头皱得更紧，眼神里既有惊讶，也带着几分好奇。
“她心中的世界？”他轻声问道，“夫子，您究竟看见了什么？”
杜青岚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像是敬佩，又像是忧虑，甚至还夹杂着一抹无法掩盖的惋惜。
“在她的世界里，人人平等，天下大同，”杜青岚沉声说道，“没有高低贵贱，没有强权压迫，也没有战争与贫穷。她心中所想，便是要建立一个如同世外桃源般的理想世界。”
“可正是因为如此，老臣才觉得可怕。”
她抬起头，直视纪寒的双眼，声音里带着无法忽视的凝重，“陛下，她真正让老臣见到的不是那个世界，而是她愿为那样的世界付出一切的决心啊！”
杜青岚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低了几分。
“与其说那是她想创造的世界，反倒不如说她便是为此而生的。”
纪寒沉默了，目光微微低垂，似乎在消化杜青岚的话。
宋青舒的觉悟，宋青舒的成长轨迹，让纪寒差点怀疑人生。
到底谁才是穿越者啊！特么的，怎么有人偷偷进化啊？是不是开挂了？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攥紧衣袖，声音越发低沉冷静：“可是夫子，她的理想，听起来似乎并没有错，若她真的想建立一个这样的世界......”
杜青岚注视着他的双眸，先是轻轻点了下头，而后又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
“陛下，世间安得双全法？”
“她的理想，看似无可挑剔，但若想实现，必然要以牺牲无数人为代价，那些不肯低头的人，那些她扫平天下的阻碍，以及被大势裹挟的普罗众生，都将会成为这个理想的祭品。”
“她可以心怀天下，但天下的血，绝不该流成她的路。”
杜青岚目光幽幽，“更何况，陛下，这天下本就不姓宋。”
纪寒默然不语，拳头不知何时已悄然握紧。
窗外的风声卷过，好似阵阵无人能懂的低语，在这个夜晚格外刺骨。
若是让他成为那个理想世界的牺牲品，他做不到。
纪寒闭了闭眼，手指收得更紧，指甲嵌入掌心，隐隐泛起痛意。
不过，他很清楚，为了实现这样的理想，宋青舒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自古变法者，多死于非命。
纪寒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一副骇人的画面。
鲜血似溪流般在大地上蜿蜒，尸骨堆积成山，冷冽的铁甲洪流咆哮而至，吞噬一切，摧毁一切。
而他，渺小得犹如沙砾，甚至来不及挣扎，便会被卷入其中，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胸口一阵窒息般的闷气，仿佛那画面是即将成为现实的未来，而他，只能无力地等待。
“就算这样，也没必要拿朕开刀吧？”纪寒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
他抿紧嘴唇，有些苦恼，甚至某一瞬间想过要不干脆向宋青舒摊牌算了，若非迫不得已，他根本不想当这个皇帝。
然而仅仅一瞬，他便掐灭了这个念头。
只要宋青舒不放弃自己的想法，他这个流淌着皇室血脉的遗孤，便注定是矛头所指的第一人。
而且那个家伙恐怕早就想到了后果，否则怎么可能将他推上皇位。
可恶的坏女人！
要让他的鲜血成为新世界的献礼吗？
短短一刹，他不仅想到了路易十六、查理一世，甚至都想到了被绑在十字架上的那个家伙。
想到了那或许是自己的下场，纪寒不禁咬牙切齿。
甚至从讲习殿回来后，又是一夜未能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