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夏无咎不在家，本该常来店里的夏风铃，自那天送崴脚的她回去，忽然找不见人了，有意躲着陈时晏似的。
有次在街上遇见她，隔着老远喊她的名字，她撂下东西跑的兔子还快。
追到侯府，府里的人说她没回来，接连问过她的两个姨娘，回答一模一样，不像故意扯谎。
估摸跑别人家去了吧。
陈时晏打算今天上完药，就去侯府堵她，问清楚她到底搞什么，莫不是如她所愿之后知道怕了？
另一边的风清山。
陈时晏比平日更早抵达阁楼处，往常只需等上小半天，秦镜楼总会出现，今天却迟迟不来，好生奇怪。
上药，还得进行必要的手法，不然大可自行解决。
苦等到中午，快睡着了。
屋外终于有了动静，观来者气质不俗，行动轻盈如风，有那么一瞬间似与山间林木融为一体，给人的感觉极其自然，有点返璞归真的味道了。
“看到我很意外？”杜烟罗浅浅笑道：“昨晚西边传来捷报，你师父有事要忙，今天来不了了，让我过来了。”
二人的师徒关系，不曾外传过。
想到她们之间的关系，稍稍释然了一些。
话无多，说着杜烟罗准备东西去了，她好像很熟悉这里的布置，知道所需之物放在哪里。
陈时晏一想到接下来要脱干净，顿时不自在了，好不容易在秦镜楼跟前习惯了，突然换了一个人，如何适应的了，看样子秦镜楼对她不是一般的信任，徒弟的身体都可以交给她了。
“要不然……”
“你先去躺下吧，我马上准备好了。”
陈时晏欲言又止，站着一动不动，杜烟罗停下忙活看了过去，直觉告诉杜烟罗，这年轻的小朋友似乎害羞了。
真可爱。
杜烟罗问道：“怎么，平素不是姐姐叫的亲热，今天却无动于衷，莫非你待我是假热情。”
“这倒不是。”
“那是为何。”
陈时晏迟疑些许，见避不掉了，自顾暗叹一声，硬着头皮道明实情。
如杜烟罗所料，小朋友害羞了。
“没关系，我不告诉别人。”
“……”
这果断的保证使得陈时晏异常尴尬，好嘛，真就非脱不可，半点也不客气。
罢了，该来的躲不掉。
陈时晏慢吞吞的褪去衣衫，身上留一条短裤，趴到那张坐榻上面。
“弄脏衣服就不好了。”她说。
陈时晏感受得到背后的打量，平淡中带着一丝欣赏的意味……最终卸下所有防备。
以为她会跟秦镜楼一样，调侃翘臀什么的，出奇的安静，她立即上手了。
她的不语，成了唯一的慰藉。
渐渐的陈时晏惊奇发现，她的手法明显比秦镜楼更好更顺畅，十指在背上像跳舞一般揉捏滑动，加上药泥带来的灼热，竟意外感到舒服，警惕不由自主的想要放松了。
陈时晏倍感舒适。
过后在昏昏欲睡中，听到翻身的提醒，鬼使神差的换了面，反应过来为时已晚，药泥已经抹上了。
四周安静依然。
困倦卷土重来，令陈时晏精神恍惚，竟也忘记继翘臀之后，翻面是否斗志昂扬。
忘记过去多久，结束了都浑然不觉。
陈时晏醒来，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当不经意瞥见下身支起的营帐，在安逸中苏醒而得到的舒心之感骤然打散，情急之下连忙坐起，弯腰掩盖那一抹凌然的突兀。
“醒了。”
闻声而望。
杜烟罗坐在不远处，手持药杵不断往臼中捶敲，动作熟练的不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蓦地陈时晏回想起王啸鸾司所言的可疑之人，隐隐对上了炼药师的身份？
“姐姐对药材也颇有研究？”
“略懂一二。”
“姐姐太谦虚了。”
“怎讲。”
杜烟罗的沉稳表现在锤敲的力道，听声音……每一下的轻重一模一样，熟能生巧不过如此了吧。
已然迅速穿上衣服的陈时晏缓缓靠近，她身上的香气一如既往的好闻。
若非君臣的关系，真以为她和秦镜楼是姐妹了，再不济也该是一对师姐妹。
“说不清，就是觉得很厉害。”
杜烟罗微笑着开口：“那你想学么。”
“什么？”
“求人不如求己，学会炼丹，今后才不会束手束脚，也能节省一笔不菲的开销。”
陈时晏细细思量这番话，发觉眼前人愈发神秘了，莫非和王啸鸾司说的一样，她就是秦镜楼身后的高人。
“姐姐是炼药师？”
“可以这么说。”
陈时晏瞧着杜烟罗倒出药臼里的粉末，悉数撒进一杯温水搅拌均匀，递到自己的眼前。
她不言不语，仿佛正试探某人相不相信她。
陈时晏自认绝非扭捏的性子，姐姐都喊了，她还能害自己不成。
干了！
一入喉，清凉袭遍全身，再如石沉大海毫无感觉。
杜烟罗冷不防的说：“你身上有妖气，很淡，不过并无大碍，为以防万一喝下这杯药，便不会被人察觉了。”
提起妖气，必然跟王啸鸾司脱不了干系。
妖与人，历来关系微妙，也井水不犯河水，前者极少在人前露面的缘故，多数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妖长什么样子。
陈时晏还在宗门时，除过不少妖，而今见了王啸鸾司方镇静自若，她是妖与否不足挂齿。
妖亦分三六九等，害人之妖为妖邪，大恶，人人得而诛之。
另有一种特殊的妖，天生自带造化领悟修行之道，这一类妖的实力通常强悍，一念仙魔。除妖之人打得过即为妖魔，打不过即是妖仙。
王啸鸾司究竟归属哪一类，不很清楚，凭她认识陈时晏生母这一点，大可成为二人合作的契机。
当下杜烟罗坦然给出的评价，似乎已经为王啸鸾司划了分类。
反过来，陈时晏有些凌乱了，看不懂杜烟罗到底是何方神圣，秦镜楼都没提过这事被她一眼看破，诡异这不就来了。
“姐姐是仙子下凡来的么。”陈时晏未明确提及王啸鸾司，言语时却默认了自己私下与妖接触的事实。
杜烟罗收拾着凌乱药草，轻柔道：“事在人为，世上没有神仙，何来的仙子？我不过是一介平凡人，此生的经历多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