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里面谁也没有说话。

老索瓦和图尔都小心的看向米小脂,而对方则是完完全全的沉寂了下去。

那一团闷火再一次被点燃,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她要求老索瓦和壮汉图尔带着伤员们去二楼。

小白死了吗?

外面探头的士兵逐渐多了起来,他们各自沿着掩体向着这一栋建筑靠近。在二楼的老索瓦点了点人数,不多不少恰好十个。

“碰!”

一发子弹从二楼射出,准确无误的从那位装载枪榴弹的士兵眉心穿入,带着鲜血与脑浆一块钻进了雪地里面。

枪声马上大作起来。

红带小队的士兵们一部分人在楼外压制大楼可能被利用成为射击口的窗户与缝隙,而其他人则是马上突进到一楼。

用枪托砸开大门,随后便是干脆利落的将两枚手雷向屋内甩去。

随着剧烈地爆炸声,一行人即刻便冲进了一楼。

枪灯将一楼照的亮如白昼,原本昏暗不清的地方此刻也被看的一清二楚。

一楼空无一物。

“去二楼,”红带手里拎着一把枪,从后头走了进来。

依照着命令,几个士兵相互掩护的走向楼梯。

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人两手紧紧握住枪,视线随着枪灯的方向朝着楼梯上面看去。

一根枪管也在上头看他。

不好!

士兵猛地向后一倒,也近乎同时,剧烈的枪声骤然响起,跟着一起的还有两枚手雷被甩了下来。

“趴下!”

“轰隆!”

猛烈的爆炸声在一楼炸响,随后便是肉眼可见的呛鼻烟雾在急速蔓延。在外头压制枪声的间隙里,似乎有个东西从二楼跳了下来。

枪械的手电沿着枪膛的方向朝那声音的源头传来,在急速蔓延的烟雾里似乎有道人型。

红带马上想到了那是谁。

没有半分的犹豫,两串子弹霎时间便从枪管里窜出,它们结结实实的打中了目标,但那东西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死了一样。

那东西倒了下来。

随后便是一个士兵的惊呼:“是小赫曼!他死了!”

马上枪声再次响起,就在众人前面,恐怕顶多也就两三米的距离。但碍于烟雾,众人什么都看不见,可以看清的唯有枪口不断开火时所爆燃而出的火光。

“咔嚓!”

枪声停了,与那一声骨骼的碎裂声一起停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

赢不了!

根本赢不了!

在这种烟雾里面,他们不再是手持热武器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类。

他们只是一群拿着烧火棍,连敌人在哪里都找不到的羔羊。

后背猛地被一泼冷水浇中。

跑!

所有人的内心都猛地一震,随后剩下的几个士兵扭头向后逃窜。

但红带早已领先。

他站在门口,手里捏住手雷,接着便是清脆的撞击声与绝望的关门声。

“狗杂……”

“轰隆!!!”

剧烈的爆炸再一次响起,这一次的爆炸终于将房屋的承重墙给彻底炸断,整个房子伴随着巨量的烟雾缓缓沉了下来。

“搜!”

红带命令那些在外掩护的士兵们上前探查。

所有的东西被倒塌的楼宇埋藏了,大部分都士兵们提着枪上前,唯有一个人除外。

那人拿着枪,猛地冲上前来用枪托砸向红带,“你他妈!你为什么不让他们出来!”

“我看见了!你把门反关住了!”

红带侧身躲开这一枪托,其他的几位士兵赶忙跑过来拉架,“赫曼,你疯了?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干什么?”

“你问他!”

那士兵颓然的跪坐在地上,“我的弟弟,我的亲弟弟被这个狗杂种丢在里头了……”

剩余的士兵们不约而同的看向红带。

“赫曼,”红带摆出一副遗憾的样子,“我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那东西在一楼埋伏了我们。”

“住口!”

赫曼显然对红带有着充足的了解,他两目通红的向着眼前这位长官吼叫:“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吗?狗杂种!你个骗子,畜生,长大就会咬死母狼的恶狼崽子!”

“你干的这种事情还少吗?要不是阿列克谢那家伙……”

听到对方这样讲话,红带马上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以上司的口吻命令道:“赫曼下等兵!你要是再说些不着调的谣言,可就不要怪我送你上军事法庭了。”

“你他妈的!”赫曼再也忍不住了,他冲了上前握紧拳头向着那个家伙就来了一拳,原本打算清查废墟的众人于是马上便乱成一片。

而正在此时,一道黢黑的身影从废墟里面爬了出来。

两翼自然而然地展开,米小脂赤着脚站在一根断掉的钢筋上面。原先裹在身上的布料被划烂的七七八八,取之而变的是一大块一大块的血斑与淤青。

死了?

都死了?

她痴痴地看向身下的这片废墟。

小白也好、杨绥德也好、老索瓦也好、还有新认识的图尔。

都被埋在里头了。

“有东西从废墟里面爬出了!”有士兵惊呼。

为什么他们都死了?

她抬眼向红带的那个方向看去。

原先人类的圆瞳已然为尖细兽瞳所替代。浑身上下的伤口在急速恢复,在创口较大的地区甚至可以看见血肉有如触手一样生长。

为什么好人都死了?

为什么和我关系近的人都死了?

为什么这些狗杂种没有死?

“那还是人吗?”

“准备开枪!”

“打死吗?”

“打断她的手臂和腿,不要轻易打死了,这东西对我们还有用。”

要杀我吗?

米小脂看着那些举枪的士兵们,身后的两翼微微耸动,似要高飞。

“开火!”

红带的命令清晰而准确,但子弹只是穿透夜空向后打在废墟里头。弹头在废墟里弹射,摩擦出几道转瞬即逝的火光。

在一轮银月下,一道身影正在展翅翱翔。

“开火!”

“开火!!”

“开火!!!”

红带牙呲欲裂的一把抢过身旁一位手下的步枪,疯似得向着天空扫射。

一匣子弹打光了,就马上再换上下一弹匣,炙热的弹壳被抛射而出,有些掉落在其手上灼去了一小块皮肤。

但他丝毫没有感觉似得死死盯住天空。

下一秒钟,那东西便从天而降,有如猛虎扑羊一样带走一位士兵。

在众人的注视下,在子弹的射击中,在白茫茫一片雪地上,那人被轻而易举的撕成两半,血雨淋了士兵们一身。

紧接着便在腥臭味里的沉默。

完了。

红带这才明白,自己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子的怪物。

那东西再一次降下高度,再一次抓住一个士兵,接着的也是再一次将对方撕成两半。

再坚强的人,也会为这亵神的场景镇住。

士兵们马上乱成一团,任何反抗的想法都被这两道温热的血雨而溶解,他们像是一群遭了狼的羔羊。

只是一瞬,便都迈着蹄子四散奔逃。

而这一切,在红带宕机的大脑里,只剩下声音。

军靴踏在雪地上地簌簌声…

凡人被恐惧战胜后丢下武器逃窜的喊叫声…

身躯从腰部开始被撕扯下来,活生生看见自己下半身坠落在地面的哀嚎声……

而很快,这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不!

还有。

还有一道轻轻的脚步声,曼妙生花,仿佛踩住的不是血雨下的脏雪,而是天际纯白的云彩。

红带跪在地上,而他想要打断手脚的那位短发姑娘正站在其的身前。

“我不会杀了你的,”那东西蹲了下来,红带甚至能闻到对方的身上的那一股被血腥味污染掉的莲子清香。

米小脂朝着红带靠了过去,像是拥抱眼前这个彻底崩溃的可怜人一样,她一只手轻轻抚到了对方的脊椎骨上。

接着便是一按。

红带当即倒在了地上,随着脊椎的断裂,下半身马上传来一阵恶臭。

米小脂没有去管红带了,她消失在了红带的眼前,随着一步一步的脚步声,似乎真的已然离开了。

而红带则是躺倒在覆满雪花的废墟里,天际苍苍,大地茫茫,他一动也不动的,似乎已经被抽魂夺命。

但马上这个家伙便挣扎的抬起脑袋。

“杀了我!”他猛地喊到,“求求你,杀了我!不要让我还活着!”

“畜生!怪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鼻涕与眼泪混杂在一起,这个男人趴伏在地上,绝望的嘶吼起来,“杀了我!”

“求求你了……”

雪夜如旧,他的声音很快便消散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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