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东方月。”荀秋重复了一遍，“你应该知道的，就是疑似杀了玉海龙的那个人。”

“不是她。”苏晚天下意识否认道，“太上长老不是说了吗，是大妖所为……额，你今天遇到她了？她是夜尽天明，那个外道组织的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就是本人。

“就像你说的，我白天见到了她。”荀秋说出了在心里斟酌组织好的假话，“虽然看上去不像是个坏人的样子，但她确实是夜尽天明的人，这一点是她主动告诉我的，我想应该没人会主动伪造这样一个人人喊打的身份。”

“是吗……”

苏晚天对夜尽天明不太了解，毕竟同为外道的弈天阁都能大摇大摆地在永安城设立分阁，他很难认为夜尽天明是什么穷凶极恶，和魔教无二的邪恶组织。而从另一方面来讲，如今的永安城内已经有了一个夜尽天明的宗师，而白瑾、太上长老乃至于整个仙盟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那个宗师身上，这也能侧面说明，这个组织在他们眼中的威胁程度并不算高。

他有些奇怪地问道：

“不过，东方月怎么会这么随便的就把身份告诉你？”

关于这一点，荀秋当然也早就想好了解释：

“我看她行踪鬼祟，所以上去打了她一顿，她害怕被我打死就把事情交代了，之后我看她态度诚恳，也不像是坏人，就随便聊了聊，然后把她放了。”

苏晚天一时无言以对。

对于这简单直白缺乏足够戏剧变化的解释，他并没有怀疑，只是稍微盘了一下这种简单粗暴的逻辑，就想明白了一件事——怪不得东方月上来找自己的时候，态度不算很好，和清冷的气质割裂严重，甚至要威胁用板砖来拍自己，原来是她被荀秋打了一顿，来找自己出气！

只不过，东方月到底要展示出什么样的姿态，才能让荀秋把和自己的关系一起说出来呢？

这个问题在苏晚天脑海里盘旋了一瞬间，没有被真正在意，他现在一想到白天那个高冷若坚冰，说话都带着寒气的东方月是在忍着伤和生着气的情况下和自己聊天就有点想笑，与此同时，一股同样身为“荀秋受害者”的亲切感涌上心头。

“哈。”

“……你在傻笑什么？”

“我在想，那位东方姑娘还挺有意思的。”苏晚天随口说道，“我知道了，之后会小心一点，但夜尽天明的人已经有两个在永安城里了吧？他们是不是也抱着某些企图？这件事之后得告诉太上长老他们才对。”

这就是荀秋的目的，她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事实上，她一开始并不打算由自己主动提起东方月相关的事情，但在回到客栈复盘之后，她发现自己留下来的破绽好像有一点多，只有另一个“知情人”主动交代才能填补上那些窟窿，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她发现苏晚天好像有主动和东方月搭上关系的想法——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这对自己来说都不是好事，容易暴露。

所以，有必要用另一种方式让他放弃和东方月见面的念头，而爆出夜尽天明成员的身份是个不错的方式。一方面，这是事实而非谎言，不用担心多说多错，另一方面，这也能构建起一个“荀秋和东方月认识”的事实，如果之后不小心说错了话，露出了什么破绽被苏晚天察觉，可以用这一点来圆。

——至于他会把东方月的身份说给太上长老听，而导致“东方月”被什么强者盯上的情况，荀秋并不担心。

至人境的大宗师可不会在意东方月这种小角色，一头神秘大妖的出现足够消耗云瀚一段时间的精力和注意力，她以东方月的形象外出时只要不是当面撞到对方，就不用太在意来自自家长辈的威胁，而在妖月事件结束之后，无论“千面郎君”是否得偿所愿，妖月下场如何，东方月这个人都没有在永安城再次出现的理由了，自然不用担心身份泄密会引来什么麻烦。

荀秋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在搞鼓阴谋诡计这方面也有一些才能，而太玄宗小师妹的身份怎能让这些被编织出来的谎言轻易被接受……这种接近于精分，同时用两种视角、两套已知信息编造故事的体验是她人生的头一遭，不得不说，感觉还不错。

也许她天生就适合骗人，只是以前习惯了说出真实感受而已，如今仔细想来，好像因为这点吃过不少明显的不明显的亏……话虽如此，但荀秋也没有刻意改变自己，变得谎话连篇的想法。

她并不喜欢骗人，如果是为了隐藏身份这种近乎关系到人生的事情，编造一些无伤大雅的假话自然无所谓，但如果连日常小事、一时得失都要斤斤计较，不惜编造谎话骗人，那未免太丑陋了一点，荀秋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事。

聊完了正事，两人又回到了平静的日常对话之中，苏晚天因为一日的经历，莫名有些难以平静下来，而炼体被打扰的荀秋也没了静坐的心思，两人一拍即合，趁着还不算太晚，又出去在永安城的夜市上好好转了一圈。

虽然没钱，但光是看一看琳琅满目的商品也有助于身心健康。

……

“白瑾和……云前辈还没有回来吗？”

仙盟里，苏晚天有些诧异，连忙追问道：

“你知道他们具体去了哪里吗？”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太上长老竟然能外出一天未归——光是地榜左右的人物，如今永安城内就有一个大妖一个外道宗师一个至少八境的杀人犯拢共三人，而镇守本地的姜家也仅有三位宗师而已，虽说整体仍是正道占上风，但潜在的风险也已经难以忽视了吧？太上长老能如此心大地离开整整一天吗？

与他相比，荀秋要平静得多，在得到仙盟中人否定的答复后，其人百无聊赖地说道：

“啊，那就没办法了。事已至此，先在城里逛逛吧……我听说城南的千松寺很灵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