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该起床了。”
白鸟的作息相当固定,基本不需要睡眠,仅靠冥想度日的她每晚花上三小时就能气足圆满。
每日晨起来到少爷门前打招呼基本已经成了她的日常。
以往,方觉往往会一路工作到深夜,再睡到自然醒,连雀魂楼的营业时间都基本围绕着方觉的作息而动。
所以白鸟总会掐准少爷自然醒的那个时间节点轻轻叩门,大概过个四五次呼吸,睡眼惺忪的方觉就会跑来开门。
白鸟很喜欢看少爷睡觉睡得头发乱糟糟,眼睛还有些迷离的懵懂样子,总觉得少爷这个样子很可爱。
不过今天似乎成了例外。
一身素裙的白鸟梳着高马尾,在门口静候了许久,却仍是听不见房间内传来任何动静。
她有些奇怪地歪了歪头,优雅如天鹅般的颈子恰好撩出动人的锁骨弧线。
“少爷?”
不信邪的白鸟又敲了敲门,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她将耳朵凑上房门试着听当中的动静,可任由内力发散,白鸟却还是寻不见少爷踪迹。
“不会出事了吧?”
白鸟心头一惊,忙就要推门而入,只是手刚一握上把手的瞬间,气喘吁吁的声音终是在背后响起。
她转身看去,一头湿漉漉的方觉正好拍马赶到,他挠了挠头,见着白鸟站在门口也丝毫不觉得意外,反而是尴尬地扯扯嘴角:
"我,今早上出去了。"
正想该怎么解释今早那次意外的方觉眼前视线突然一暗,被绸缎遮蔽的紫眸稍稍收缩。
"天气降温,如果头发湿湿的是会感染风寒的。"
无关于少爷究竟干了什么,白鸟拿着丝巾轻轻擦拭起方觉的脑袋。
西域最顶尖的工艺让这方丝巾经过折叠后仍然保持着极薄的状态,以至于白鸟可以将其贴身携带。
至于平日里放在哪儿,彼时萦绕在方觉鼻尖的清香给出了不少线索。
一边擦拭着少爷的脑袋,白鸟一边渡送着温暖的内气,在逐渐转冷的入冬天里,一份份不加任何收敛的暖流驱散着方觉五脏六腑的寒意。
“我……我来吧。”
不想让白鸟这么照顾自己的方觉顺手从她的手中接过丝巾,轻言细语地说道。
“嗯,我帮少爷穿衣。”
白鸟也不推脱,甚至没给方觉任何反应时间,便轻轻屈膝下蹲。
“诶诶……”
"好了。"
在白鸟巨细无遗的照顾下,方觉很快就从赶回来的狼狈中恢复过来。
贴身的婢女用双手拉拽着少年腰间的束带,将本就是胡乱系上的带子重新整备,随后拍了拍少爷肩膀,一番调整过后,方觉终是不再像刚刚那样看起来乱糟糟的。
甚至可以说他本就不错的容颜在白鸟私心调整好的发型映衬中显得更为帅气。
“少爷,今天早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等到帮着方觉着装好,白鸟后退一步,尽管耳朵有些红红的,不过语气非常平静。
她似乎完全没有想了解关于方觉今早冒险故事的想法。
白鸟的毕恭毕敬让方觉愣了一会儿,他用丝巾轻轻撩拨着自己的头发,咧了咧嘴却没第一时间吭声,想了有一会儿才找着切入点:
“不是伙房师傅弄了饭么,我们去吃那个就行……”
“少爷昨晚给我做的鸡翅很好吃。”
白鸟向前踏出一步,双眼里写满郑重其事:“所以我也想要给少爷做一顿饭。”
“嗯……”
方觉挠了挠鬓角,知道白鸟不是在开玩笑,他深吸一口气说道:“那就鱼片粥吧。”
“好。”
尽管白鸟瞳孔闪过了明显的惊讶,但她还是尊重了少爷的选择。
只是她明明会做更难的东西。
“那少爷,你在这儿等等我,我一会儿过来。”
说罢,白鸟轻施万福,随后碎步离开。
……
或许掩藏仅仅足够支撑到拐角。
白鸟向着伙房快步,却在绕过角落的瞬间停下脚步。
一瞬间,她脖颈青筋暴起,怒气冲天:
“云离,你做了什么……”
少爷身上的气味,她记得清清楚楚。
……
“呼……还好还好……”
直到白鸟身影变成小点消失在拐角,方觉这才长舒一口气,双腿酸软地往旁边楼柱靠了过去。
一想起今天早上的那份尴尬,方觉就有些头疼,就算是两世为人,他也没这种跟异性坦诚相待的经历。
也就是入冬后的温泉有些水汽了,不然啊,怕是得社死了。
不过转念一想……
“刚刚就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如果她真的有二心的话,动手我就活不下去了。”
方觉从来都不觉得猩红之触是无解的,那断断续续的信号给出了进一步的进化更是佐证了他的想法。
如此,此前的他也不觉着云离就真的唯自己马首是瞻。
但既然刚刚云离都没有冲自己下手,是不是就说明她被催眠的程度非常理想呢?
方觉长呼一口气,这里头既有安心,也有丝丝仿佛从鬼门关前走上一遭的侥幸。
“这还真是错有错好。”
方觉浅笑一声,转身推门进了属于自己的房间,可只是第一步,他就发觉了不对劲。
他喜欢将书一列列得排好,只是这会儿进来看书柜,那儿却是乱糟糟一片。
嗯……
背光的房间加上窗帘,让整个空间充斥着难后见五指的暗淡无光。
方觉没有点灯的意思,只是缓缓将右手后递,关上了身后房门。
“出来吧,这儿就只有你和我。”
他望着阴影的深处,轻语道。
不多时。
一道娇小身影缓缓冒出轮廓。
她不发一言,在方觉的注视下,默默将一袋包裹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在深幽的黑暗里。
她的目光穿越无数障碍,将方觉的容颜刻画进脑海。
“给你的。”
稚嫩的回响掠起,随后房间烛火大亮。
那身影的主人瞬间消失不见。
而留在方觉桌子上的,是一袋染血的包裹,袋子边还安静地躺着几张糖纸。
方觉皱了皱眉,沉默地来到桌前,用毛笔笔杆撩开包裹的捆绑。
肮脏的抹布绽放,涌现的是一枚枚充满血污的令牌,一共三十二块。
作为宗门的大师兄,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令牌背后的来历。
“极夜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