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拨回到上午。
昨天发生的事情令方觉重新审视起关于雀魂楼的定位，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算他本人没有做大做强的想法，雀魂楼的强势崛起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像齐昭君一样真心寻思着合作共赢的，也有像箫一言这样打着合作旗号找机会吞并雀魂楼的。方觉可以肯定，像这样惦念雀魂楼的人以后只会更多。
事实上，方觉根本不怕人惦记，毕竟自己背仰着极夜宗这一大势力，光是说出去就能吓跑一大片，当然，是不分敌我地吓跑一大片。
极夜宗的凶名基本等于这个世界的核武，足够所有人望而却步。只是这并非方觉所想，更何况宗门内他唯一能够仰仗的师尊最近还偏偏闭关了。
“唉……真麻烦。”
两难的局面横亘下来，仅仅只是想想，不知不觉间就见着窗外白日东升。一夜无眠的方觉搔了搔头发，轻轻打了个哈欠。
“事已至此，先去洗个澡吧。”
反正大不了就是跟这全世界爆了，除此之外的方法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方觉干脆伸了个懒腰，随手抄了件青袍便往后山靠去。
天气转凉，这时候最适合泡温泉了，更何况方觉本来就有些昏昏的，脱光了往水里一躺，睡意就被无限放大。
泡着泡着温泉，睡泡泡就一圈圈地在方觉头顶冒了出来。
此举危险，凡人请勿模仿。
等到水波传来阵阵涟漪，本就是浅睡的方觉猛地惊醒，在万籁俱寂的当下，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
所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刚一响起，方觉便立刻瞪大眼睛，心说坏了，怎么还真有人跟自己一样一大早跑来泡温泉。
而且趁着缭绕水雾望过去的身影曼妙，显然是女子身段，这一下就尴尬到了极点。
温泉三面环山，能出去的位置就只有对面，也就是刚刚褪去衣物的女子那边。
“寄！”
方觉这块儿刚一抬手，不巧冲出水面的刹那还往对面推了个浪出去。
坏！
方觉当即瞪大眼睛，千钧一发之际，他决定死马当活马医，挺直腰杆来了个先声夺人。
却正好跟对方的心思撞了个满怀：
“谁在哪里？！”
O.o?
……云离？
身为尽职尽责的楼主大人，方觉记得楼内每一个人的声音，尤其记得这位不久前还想着做掉自己的避月宗刺客。
……方觉……
处在同方觉几乎一模一样的震惊状态。
云离却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隐私部位，在水中身无寸缕，让羞赧直接变成了耳垂上的炽热红晕。
这么巧……他也在这儿啊。
过了一阵，努力克服心中羞涩的云离终是抬起头来，隔着雾气，她望见了对方若隐若现的轮廓，身材修长而精瘦，整体匀称，肌肉线条颇为明显，没有任何纵欲过度的样子。
但更关键的是，他什么都没带，就连应当是与之形影不离的白鸟，云离也没察觉到她的气息。
而自己比他多了一颗月石。
这是机会！
云离瞬间瞪大眼睛，是啊，如果自己现在动手杀了方觉，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加上这儿地处偏僻，等到雀魂楼方面回过神来，自己早就逃之夭夭了。
这可不就是自己寻寻觅觅几天来所期待的么？
只要杀了方觉，她就不用接着装被催眠的样子，也能凯旋回到避月宗，有极夜宗大师兄的性命作为个人历练的结束，云离在宗门内的前程将不可限量。
你在等什么啊云离？！
小恶魔一般的身影缓慢浮现，她站在云离的肩头，诉说着无穷无尽的好处。
这是出人头地的机会，更是一跃登顶宗门榜首的投名状，甚至连失败的可能都微乎其微。
杀了他，杀了他就能成为人上人，只要杀了……
“少……少爷？”
没等肩头的小恶魔反应过来，这俏生生的羞涩呼唤便直接给它打了个烟消云散。
在错愕的注视中，只见得云离两手环抱肩膀，整个人直接往水底滑去，只留脑袋还冒在水面上三分警戒七分害羞地环顾四周。
“是你么少爷？”
听着那边的呼唤，方觉意识见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正支支吾吾的时候，又是一阵焦急传来：
“你要是不说话，我就要动手了！”
“三！”
“二！”
“是，是我。”
眼看避无可避，方觉只能悻然承认，只是这种事情真要承认起来也特别尴尬，所以他话说得也有些不利索：
“我没想过你居然会来这里……”
“我也没想过少爷你会到这儿……”
洗澡这种事不一般都是晚上做的么，至少云离看来是这样，像自己这种昨天晚上太累没洗成，今天来补的，怎么说都应该在少数才对吧。
“今早来的……太累睡着了。”
方觉尴尬地撩了撩自己的鬓角。
“我是昨天太累了……今天才来得及洗……”
“这样啊……哈哈哈……”
水波流转，传递着二人赤身却偏偏要同处一处温泉的尴尬。
“嗯嗯……”
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着调的对话很快就在方觉深呼一口气后来到尾声，眼瞧云雾将散，他迅速转过身去：
“那个……不然你先把衣服穿上，让我出去，你再洗？”
“嗯……好。”
烟云散去。
云离正好看见方觉背对着自己，没有任何设防，这种情况下，她甚至都不需要考虑该如何声东击西，完全就是现成的刺杀机会。
如果是刚来雀魂楼的她，只会感慨踏破铁鞋无觅处。
可现在，云离只是微微颔首，快速地抓起放在温泉边上的毛巾，将自己的胴体娇躯裹了个严实。
她打着赤脚站上台面，被温热泉水浸泡过的肌肤呈现出醉人的粉红，乍看妩媚至极。
就连那对修长长腿，这会儿也在连绵水珠的映衬下变得格外动人。
尽管那水珠落玉盘的声音淅淅沥沥，听得让人心血澎湃，可方觉却愣是全程不动如山，哪怕一丝一毫的好奇都不见有。
直到动静减弱，他这才轻语问道：“好了么？”
“嗯。”
云离只觉得有一阵无法言说的高温在耳垂燃烧着。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异性面前如此坦诚，仅仅裹上一层单薄浴巾便当是遮蔽了春光无限。
如此，妙龄少女的心中无限忐忑，就连点头的动作都隐隐带上了颤抖。
“那个，我往左边这么转出去，你就当没看见我……”
方觉一边说着，一边保持着背向云离的姿态，在温泉水中缓缓踱步。
两个人就像是在圆的两端，时刻保持着对立的直线。云离看着少爷背影，而方觉则眺望远方。
直到转上半圈，方觉这才如释重负地来到了出口方向。
“我要起身了，要么……你把眼睛闭一下？”
全程保持背对姿态的方觉不知道云离现在是什么状态，但这种事总归还是提前打个预警比较。
“嗯……”
远处传来细如蚊蝇般的应声。
总觉得听起来很奇怪……
可一时间方觉也没办法深究，思前想后，还是很干脆地站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抓起衣服翻身就跑。
“我先走了！就当没有这事儿！”
一路上跌跌撞撞，算是狼狈到了极点。
……
“唔噗！”
直到方觉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红晕不知何时攀到脖子的云离这才在头顶放出阵阵热气。
她用双手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里头满是扭捏羞赧，还有一些些仿佛推开新世界大门的震惊。
“原来……原来……”
天知道她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