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寒昨夜本就睡得不踏实,半梦半醒间辗转了好几个时辰,天蒙蒙亮时又被匆匆唤醒。

接连演了几场大戏,早就快累趴下了。

等好不容易熬到将群演送走,他连用早膳的胃口都没了,索性便直接躺在榻上睡起了回笼觉。

醒来时,透过窗棂的阳光带着正午独有的炽热感,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来,却忽然间注意到什么不对。

目光刚刚聚焦,他整个人猛地一抖,几乎从榻上弹了起来。

“你是谁?”

纪寒那双本就清亮的眼睛瞪得大了几分,声音带着些微少年的倔强和强装出的威严。

站在不远处的少女微微屈身行礼,垂首答道:“回陛下,奴婢名叫安雅,是宋大人派来侍奉陛下左右的。”

纪寒闻言,眼底闪过一瞬的警觉,宋青舒什么意思,派这样一名少女监视他?

按理说不应该派个宫男来吗?宋青舒就这么信任她?还是说是瞧不起他?

只是,哪怕是宋青舒也万万想不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纪寒那颗不安分的脑袋里,居然连用美男计这样的念头都冒了出来。

他迅速打量了她一番,少女身姿端正,眉目间透着一股难得的沉静。

她的衣饰虽朴素,却有种规矩到近乎刻板的压抑,像是从某本礼仪手册里直接走出来的一般。

纪寒心头顿时一沉。

“我不需要什么人来伺候。”他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隐隐的不耐,“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少女却没有动,依然保持着垂首的姿态,恭谨却坚定:“宋大人说,陛下身边需有人照料,奴婢不过是奉命行事,若陛下赶奴婢走,奴婢也无颜回去见宋大人。”

纪寒盯着她,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偏殿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只有阳光从窗格里洒进来,将两人之间的对峙投下一层浅淡的阴影。

片刻后,他冷哼了一声,目光从她身上收回,重新靠回榻上,懒洋洋地侧了个身,似笑非笑道。

“既然是宋青舒派来的,那你倒是好好照顾吧。毕竟,她可舍不得让我有半点闪失。”

语气里的轻蔑藏得不深,甚至带着点刻意的讽刺,可那少女却仿佛听不出来,只是低低应了一声:“是,陛下。”

纪寒没有再理她。

他往榻上一倒,正准备闭上眼睛好好捋一捋对策,少女的声音却不识趣地又一次响起。

“陛下,早课的时间已经过了,宋大人还在讲习殿等您。”

纪寒一怔,随即眉头狠狠一皱,翻了个身,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不耐:“让她等着去吧!”

少年语调微扬,带着些这个年纪独有的骄纵,可这份情绪却不是出自对上课的反感。

而是宋青舒。

那个家伙不是每次早课都对他爱答不理吗?

拉长着脸的模样就好似他浪费了她多少时间一样。

不过也是,她一介权倾朝野的宰相大人,不为掌控更大的权柄谋划,在这教小孩,也难怪她一副谁欠了她几百万的模样。

可问题是她既然不愿意教,为何还天天让他去?

纪寒有些想不明白,甚至思考过宋青舒的立场。

可单凭她早上对自己的那副态度,她便不可能是自己这边的人。

安雅垂眸,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似乎早已猜出了小皇帝的表现。

下一刻,偏殿的门被推开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纪寒不由坐起身,漫不经心地瞥向门口。

而那份漫不经心,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便被一股本能的戒备取代。

“陛下。”宋青舒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却带着独属于她的压迫感。

她缓步走进偏殿,身后跟着几名宫人,将微凉的风带进了殿内。

她的目光在安雅身上稍作停留,随即便落回纪寒身上,那带着冷漠和审视的眼神,就像在打量一件物品。

“宋大人这是亲自过来接我啦?”

纪寒转过身来,靠在床榻上的姿态显得随意而疏懒,可微微上挑的眉梢,隐隐透着几分嘲弄。

看着他这副模样,宋青舒那双狭长的桃花眼不由微微一冷,随即挥了挥手,示意宫人们全都退下。

安雅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要留下自己的意思便也恭敬一礼,而后缓缓退出殿内。

诺大的偏殿内顿时只剩下了纪寒和宋青舒两人,纪寒心里微微一揪,明知她不可能杀了自己,但还是本能的紧张。

“陛下,”

宋青舒幽幽说道,“太阳晒屁股了。”

偏殿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息,安静得只能听见窗外细碎的鸟鸣声。

少年微微一怔,方才睁开的睡眼半遮半掩间透着些微湿润与朦胧,如同一汪被晨曦笼罩的湖水,带着沉沉的倦意却又澄澈得勾人心魄。

他蹙了蹙眉,散乱的墨发铺在锦被上,与阳光交织在一起,显得愈发清贵。“你到底想说什么?”少年的眼里闪过一丝怒意。

宋青舒的目光划过他的眉眼,落在那双薄唇上。

纪寒的唇瓣带着少年独有的柔软弧度,唇色浅淡,却在光影下透出若有若无的水润,让人一瞬间恍惚于这是否是属于人间的美景。

宋青舒拿起一面铜镜,递到他的面前,语气冷淡地说道:“你不妨看看自己的模样。”

铜镜中映出的少年容颜让纪寒微微一愣,仿佛第一次见到镜中的自己:

略显懵懂的目光,秀美的面庞,凌乱的衣衫,以及大片大片暴露在空气中雪白的肌肤。

难怪宋青舒要挥退那些宫人。

这老登,想独享哥的美丽!

纪寒眯了眯眼,抬手一推,将铜镜按在了一旁,连带着微乱的衣袖也滑落了些,露出一截线条纤细的手臂。

“朕什么模样,需要你来多嘴?”

他话语里带着丝丝缕缕的羞恼,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整理起白色绫罗的内衫。

只是......这繁琐的宫廷服饰......

宋青舒就站在偏殿中央,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眉梢微微一挑,眼底划过一丝几乎不易察觉的笑意。

纪寒的手指略显急躁地在衣襟上拨弄,白色绫罗的内衫因他的动作而滑落得更加随意,露出了锁骨下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

柔软的发丝垂在额前,遮住了他略显羞恼的目光,却更添一份清纯而惑人的魅力。

偏殿内的阳光明亮得刺目,光线毫不留情地洒在他身上,将少年那近乎透明的肌肤映衬得更为耀眼。

凌乱的衣衫,半露的锁骨,纤细白皙的手臂,以及那不经意间滑落到腰间的绦带,让他的身形显得更加单薄却又莫名惹人怜惜。

纪寒低垂着眼,努力掩饰眼底的窘迫,似乎对自己引起的注视浑然不觉。

他本想用袖子掩盖住滑落的衣襟,却不料动作稍稍一大,那条松垮的绦带竟彻底散开,衣衫更是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肩头,露出了大半的肩膀与脖颈,仿佛下一秒便会完全滑落。

“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纪寒抬起头,略显慌乱的目光与带着几分薄怒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

他故作威严地斥责着,却因为这副狼狈又慌张的模样,显得全然没有威慑力,反倒像个赌气的小少年。

宋青舒缓步走近,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依旧平静,似乎没有注意到纪寒此刻的模样有多让人移不开目光。

“陛下若是觉得不方便,臣倒是不介意为您整理。”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却隐隐带着几分戏谑,仿佛在等待少年反应过来后更加羞恼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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