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菲的表情扭曲起来，“谁在乎这种无名小卒的周目？既然拿到了36，就亮出来看看啊！”
听到声音，法艾看向了她。
不明来由的细雨仅仅笼罩了三人所在的车厢附近一圈，法艾单手打伞飘在几米外的天空中，在回答这个问题前先是又打了个旋儿。
“这是来自大魔法的亲口确认。”
法艾说道。
“无论在哪里，无论掺入多少不同的周目和回忆，我就是「我」，我仍然是我。”
“我和你……本就是同一个人。”
瑟菲·卡托布莱帕斯将纯粹用于观测和记录的「Helloworld_01」改造成提取周目力量的武器，将其他法艾视作子弹和燃料，反过来收集了之前和之后的两个战斗周目为己所用。
超越了50年大限，甚至超越了创造出她这个人格的原版大魔法，但她始终无法超越的是自己的画地为牢。
瑟菲是银河系屈指可数的天才，即使放到黄金时代的群星中也毫不逊色。将她与形形色色的其他法艾并列，让她感到了……某种侮辱。
她想要证明自己的独立性，跨过意义的荒野，烧成了一缕只想要留下名字的鬼魂。
而法艾不也是如此吗？
她毫不吝惜地运用着其他周目的力量，甚至还嫌他们覆盖面不够广，到头来却在纠结所谓自我和他我的分别。
这难道……不才是撕裂感的最初源头吗？
“别装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
瑟菲猛挥手臂，百支投枪瞬间生成，浩浩荡荡飞向法艾。
法艾不紧不慢地摇晃着，像是在雨中漫步，又像被投枪带起的罡风吹开去的花瓣，竟是片叶不沾身地躲过了这一轮铺天盖地的火力覆盖。
甚至反手捞住了飞得最慢的一支。
“自我是最细枝末节的部分！我所真正追求的，是这一方宇宙的终极奥秘！魔法、符号学、超凡能量……以及在此之上筑起的巨构和文明，若是你们不那么愚钝，就能发现其中隐藏的微妙违和感，就能察觉到，如这颗水都星一样，我们所生活的银河系，也不过是一片更大的舞台！”
“——所以，为了窥探到这些秘密，就要以消亡为叩门砖吗？”
于是法艾举起了投枪。
瑟菲眉头一皱，看都没看就往左一撤，躲开了顶锅飞扑过来的莉姆莉尔。
“你在说什么？你们不会连这些无心的人偶和‘始作俑者’都想救吧？我没想到、也不信你们竟会天真到这地步。”
“是啊——”
于是法艾举起了投枪！
“安葬躯壳，抚慰亡魂。这就是我的葬仪！”
…………
“好、好、好。”
瑟菲怒极反笑，“那我再告诉你们一件好事吧——知道水都星为什么会干涸吗？”
“莫非……”
看过工匠日记的莉姆莉尔睁大眼睛。
“水都星之所以人口急速流失，以至于不得不把游客绑架洗脑改造成人偶来填补劳动力，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海洋，都变成了淋在普朗克人头上的雨呀！”
…………
等一下。
藏在普朗克-V星核处的人造虫洞，从中涌出的三百年份的液态水……
“都是我干的！”瑟菲哈哈大笑。
“你这混蛋——！！”
莉姆莉尔把长勺并入铁锅，抡圆了就向瑟菲劈头盖脸砸下去！
与此同时，法艾也全力掷出了投枪！
两道攻击同时逼近瑟菲，她却仍不在意，在炽红的铁锅在头顶落下之前——
“我说过吧？换形态不是你们的专利。”
“「Eden、der、Fae」。”
【No.27 白羊座的猎鹰】
【No.28 水瓶座的麻雀】
28？麻雀？法艾和莉姆莉尔不约而同地一惊，No.28正是绀塔之主的本体周目，她这是为了回应法艾的「No.41」而展现了自我吗？
“业火拔刀！”
围绕着瑟菲，一圈密不透风的枪阵破地而出，变成了阻挡攻击的栅栏。法艾扔回的投枪击打在栅栏之上，反弹掉进了海里。「圣夜篝火」砸断了最外层，却发现里面还有一层，余力又把第二层砸弯，反馈回来的手感告诉莉姆莉尔：里面还有第三层。
【第三礼装-“英雄”-】
“发生什么事了？”莉姆莉尔问。
“第三……？！”
法艾用35国王加上40夜莺凑成了第九礼装，她还以为是整五有什么说法，或者两者之间存在某种玄学联系性，毕竟也没触发过其他的最佳组合……现在就让她看到了另一个。
看瑟菲的态度，她甚至是一直藏着懒得用。法艾只装载单周目的时候她也用单周目，然后不小心亮了一下双周目让法艾学会，现在看法艾琢磨出了“礼装”，就也亮出了自己这张手牌。
法艾不敢托大，趁瑟菲还在投枪围栏里没动静，踩着雨滴一蹦一跳回到莉姆莉尔身旁。
“我的「No.41」、你的猫饭、她的第三礼装，三个人都有新形态，就等于三个人都没有新形态。”法艾语气凝重地说道。
“这又是什么道理？”
“蒙面好汉的新形态总会有一段时间保护期，为了展现新玩具新能力吸引小朋友购买，在这段时间里会给他安排高光，几乎不会吃瘪。”
“……能别用儿童剧套路来套现实吗？”
莉姆莉尔叹声气，随手捡起地上刚才被她砸断的投枪，对着歪扭的断口啃下去。
“咸蛋黄味。为什么会有咸蛋黄味？”
“真能尝出味道吗……”
瑟菲没有给她们太长的喘息时间，栅栏忽然爆开，站在中央的绀塔之主已然换上了新衣！
头戴黑色三角帽，身穿一件风格古典的双排扣劲装，左肩披着绒边短外套，犹如骑士一般。她反手握住大剑握柄下方皮革包裹的剑刃底端，从地上提起——就好像提起了一支沉重的铁杖。
瑟菲竖起两根手指：
“这样的变身，我还能再来两次！”
原来枪阵是充当了更衣室的作用，这不就是蒙面好汉吗？法艾不禁想道。
她沉默地看向莉姆莉尔。
莉姆莉尔也正在看她。
两人眼神交流，瞬间就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不远处，一辆载满了人的列车正在靠近，不少乘客惊讶于罕见的太阳雨天气，纷纷打开车窗探头观望。大约是这个位置离江户城不远了吧，一些相邻的路线开始并轨了……
如果瑟菲要对那辆车上的人动手，仅靠法艾和莉姆莉尔，能够阻挡铺天盖地的投枪方阵吗？
如果莉姆莉尔现在还有空说话，她一定会说：
答案，你难道不知道吗？
……法艾当然是知道的。
瑟菲这个人一肚子坏水且效率得可怕，她展现出某个能力不是因为她只有那个能力，而是因为那个能力搞起事来最方便，压迫感最强。
双手大剑在传统中是权威和极端力量的象征，而投枪一挥手就随意锻造数十上百把，覆盖广、穿透强，在瑟菲的神态中根本看不到疲惫。
相对的，莉姆莉尔和法艾就是典型的顺带学了两手战斗技能的文职人员，一旦对上这种专业选手当场就歇逼，自保有余而成事不足。
“瑟菲·卡托布莱帕斯……”法艾将雨伞搭在肩上，“你到底在追求什么？”
“嘴炮？事到如今？你怕不是在说笑吧？”瑟菲根本不买她的账，右手反握的大剑轻轻摇晃，剑柄末尾的配重球在空中画着圈。
“你是只想见识一下「No.36」的能力，还是原本打算抢先夺走它？如果是前者，我们本就没必要在这里打到不死不休；如果是后者，那你的情报系统只能用悲剧来形容了。”
瑟菲眯起了眼睛。
“你说……情报？什么情报都要靠自己撞出来的见·习葬仪师，也有脸和我提情报？”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这次的袭击计划中，唯独漏了一个最大的、极有可能于你不利的，甚至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不确定因素？”
“……”
瑟菲好像听到了某种从平行世界传来的荒谬言论，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无语表情。
“对呀。不看大将军导致的。”莉姆莉尔说。
……大将军？
伟大的绀塔之主回忆了一下，根据她授意摄影师在法艾身上安放的监视法阵（时灵时不灵），好像是一部剧情很直白的……儿童片？
“呵，你们也老大不小了，还看这种小孩子看的东西？”瑟菲嗤笑道。
法艾抬起手，遥指远方海面。
瑟菲当然不会中这种“看，飞碟”的低级骗术，将大剑立于地上，左手轻拍剑锷三次。
“「暗沉——”
但是某种从远方传来的轰鸣声打断了她的简化咏唱，此时她才知道法艾的指示不是虚张声势，而是那里确实有什么——
裹着冲天的水花，飞出了两架变形战机！
“引来本地防卫力量了吗……”
随着战机掠过海面，
激昂的背景音乐响了起来！
瑟菲中断了咏唱，脸上变得阴晴不定。
她不怕和本地武装冲突，但很怕麻烦。水都星的崩落已是既定事实，就好像葬仪师没必要急着解决问题一样，她也没必要在这里多打一架。如此一来，第三礼装的能力还没暴露，还能继续维持对法艾的压力。
“看呐，是SM（Suito Mamoru）队！他们带来了比西斯猎隼更具威力的闪刀机（Sentouki）！”法艾的表情骄傲得就像这些飞机是她造的。
莉姆莉尔也道：“火风地水四形态转换，还带有适应多种情况的闪刀机关和闪刀术式！另外，合成兽工厂也已重启流水线——你应该不介意用新形态和他们大战一场吧？”
“…………啧。”
瑟菲挥手在身后造出一个虫洞，倒退走入。
法艾和莉姆莉尔目送她。
虫洞从两边缓缓合上……
突然，被一只手强行扒开。
大剑从扒开的门缝里飞射出来，刺穿法艾的胸膛，把她钉在了地上。